她想,她终于悟了:如果不是姐姐的话,那她说的那些内容,完全毫无意义。
冒牌的女主角,怎么可能比正牌要更管用呢?
东施效颦只会平白引人发笑。
心沉甸甸地坠下去,但她并没有心思去管那点零星的涩意。
因为,下颌处的刀柄绞得更紧了。
就仿佛……她突然念姐姐台词的行为,深深地刺激到了对方。
“之前,你都见到我了,也没有打招呼的打算——我以为,你想跟我当陌生人的,祝同学。”
二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要贴面,刺鼻的铁锈味就在她的鼻尖萦绕。
少年半垂的眼尾边,凝固的血液勾出一抹沉淀的暗红。原本是松风水月的泼墨山水画,此刻却是昳丽异常。
她的脑中闪过一句话:越是剧毒的蛇,鳞片就越是五彩斑斓。
在自然界,有例外——但放在贺雪岐身上,却是贴切的。
少年的身上,是堕落的气息。
像是五脏六腑早就开始悄无声息地腐烂,但直到这一刻,才真正释放出来。
他一字一句道:“还是说,在没戴口罩的时候,你连分给我一丁点的注意力,都嫌多余吗?那你又凭什么来阻止我呢?”
*
她满脑子的“不是”,但具体要说出个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心乱如麻的状态下,她被迫说出了真实想法:“我只是……不想看到你……”
她不敢说出太过刺激性的字词,加之大脑有些短路,她说得颠三倒四:“没必要、为那种人赔上后半截的人生……”
即便宿启鸣逃过了“梦境”里的结局,但这种在阴影里长期游走的人,自然会应验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用贺雪岐去换,她觉得,不值当。
“就算要报复、也不是……那种方式……”在他的视线里,她越发说不动话,“我是这么想的,就是,如果不计后果的话,那没什么比死亡更艰难的事了。所以,连死亡都不怕的话,一定可以找出来……”
他半眯起眼:“所以,你是知道的吧?”
她慢了半拍,还在说前一个话题:“更简单的解决办法……哎?”
他道:“宿启鸣根本不知道我在‘实验室’具体做了什么,但你知道的……对吧?”
*
祝水雯咽了口唾沫。
她确实知道,因为她有作弊器。
在任务刷新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就记起来,在“梦境”里,曾发生过一件大事。
那是一则登上过《馥海日报》的新闻,寥寥数语,说了“贺某”为化名的某企业家,在家中暴毙的离奇事件。
他并不是当场死亡,而是挣扎着往外爬了数米,还向路人求了救。
但就在邻居掏出手机报警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刚刚还在说话的贺某头部突然爆了开来,一阵白色的烟雾从中袅袅升起。
这凄惨无比的死相,一度引发了馥海大范围津津乐道的讨论。
警方经过一系列调查后,最终认定,这是一场意外,贺某死于潮湿天气下农药遇水导致的磷化物中毒。
尽管匿名了,班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被传闻成“挨了老天惩罚”的贺某,就是贺雪岐的父亲。
她依稀记得,那时候,自己好像还去安慰了他。
那是极少数,她在“梦境”里跟贺雪岐有交集的时刻。
——当然,在知道他是“反派”后,再回忆起这件事,她自然不会傻到以为那只是“意外”了。
这也是她找到艾草青团后,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念头,特意跑去医院的废料箱丢弃的原因。
但是……她不能承认。
不过,百般抵赖也迟了。
贺雪岐既然笃定了这一点,那么,前头的细节,自然而然就能串联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在荣锦巷,你是故意过来阻止我的。”
是肯定句。
{崩坏度:85%}
“你说给我送试卷是假的。”
{崩坏度:86%}
不知不觉间,少年的另一只手也抚了上来,就斜斜地搭在她脆弱的颈椎旁边。
“不会觉得害怕吗?”
*
她愕然。
少女恍然意识到:她是应该害怕的。
但她没有。
即便猜到了贺雪岐可能会下毒,但她满脑子只有,“不行,那样不对”。
哪怕是现在,与其说她是在恐惧少年的行为,不如说,是在恐惧他的陌生。
而那些恐惧中,又夹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委屈。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那为什么还非要来招惹我、玩弄我?”
玩、弄……?
谁?
他在说谁?
还没等她明白过来,贺雪岐突然笑起来:“如果你是想玩弄我的话,祝水雯,你成功了。但是——
“这个代价,你付得起吗?”
那是喟叹的语气,带着些审判的笃定味道。
在察觉到那背后深埋着的愉悦与兴奋时,她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