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她吃痛地叫起来,但少年牢牢地攥着不肯让她挪开手, 反倒问道:“为什么?”
被压住的手腕无处躲藏,她狼狈地想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 偏偏耳边一声又一声的质问追了过来, 堪比火山暴发, 压得她喘不上气:
“你也有那么一点点是在喜欢我的吧?那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的话?我说了那么多次那么多次,但你好像一直默认我是在说谎——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永远被你摆在一个随时可以扔掉的位置上?”
察觉到他的手指在摩挲她的耳后,好似是想把她的口罩摘下来, 她惊得挣扎起来:“不行, 不可以摘!”
少年像是被她的抗拒折磨得失去理智,手指压着那根细绳, 用近似威胁的姿态道:“那你就告诉我啊!”
呵出的白雾氤氲开,视线模糊不清,她好似置身在梦里,看着一些不真实的零碎片段。
“你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吗?祝水雯,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你的爱能分给祝绯绯那么多,就不可以分那么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给我吗?我不配吗?”
{崩坏度:92%}
如果口罩被贺雪岐强行摘下来,崩坏度会不会直接跳到100%?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快晕厥了。
贺雪岐像是铁了心要在今晚把这件事解决——大概是她不知死活凑上来的行为惹恼了他;又或许,说好寒假不要见面的约定被她主动打破,他得了进一步攻城略地,侵占得肆无忌惮。
她感觉要崩溃了,最终,在感觉到细绳即将绷断的那一刻,她说话了——
“问题是、‘剧情’就是那样的——能不能不要逼我啊!”
他的动作一滞。
“我一直都不想去想这种事,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在很尽力让自己不要去想了!我不想去想你以后是要喜欢别人的,你不会喜欢我、不会……”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
如果这时候,她稍微停顿一下,那么,这些话她就再也不会说出口了。
不,不是“如果”。
在今晚之前,她本就没打算要说出来。
偏移值清零意味着什么,她一直都知道,但她自欺欺人地想假装自己不知道。
她是没有未来的人,她的未来被斩断在那间小屋,斩断于数年后贺雪岐对姐姐的爱意。
那么——
她算什么?
她到底算什么?
“如果你不能一直喜欢我的话,就不要对我说这种不负责的话!”
不该说的话,不应当说出口的话,说出也没有意义的话。
——她还是说出来了。
“我、会当真的……”
——但那怎么可能是真的。
拿“未来”审判“现在”,这对现在的贺雪岐而言,是不公平的。
她很清楚,所以她不说,她从来都不说,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但她无法不去考虑——
她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从姐姐那边“偷”来的?
她发泄完了。
一片寂静。
*
冷风一丝一缕地从身边拂过,在看清二人此时的位置时,祝水雯突然清醒了。
刚才几乎是混乱到了极点,她不仅近乎自爆一般说出了“剧情”两个字,还挣扎着跟他打了一架——如果一边呜呜哭一边单方面地胡拍乱打,也能算得上是“打架”的话。
他没有还手,被她压制得节节败退。
到最后,大约是怕她一个没站住摔倒在地上,他干脆背靠着墙坐了下来,还贴心地把羽绒服给完全敞开了,防止她被金属拉链划伤了手。
从头到尾,他都是一副任人欺负的逆来顺受模样,反倒是祝水雯“凶”得要命。
她的脚踝侧压在地上,深蓝色的裙摆皱了起来,露出小半截厚厚的绒袜,膝盖恶狠狠地顶着他的腰腹——二人间隔之近,近到贺雪岐可以用外套轻松把她拢起来。
她忖度,从贺雪岐的视角来看,刚才的她可能像是一条在蛄蛹的毛毛虫。
但让她不安的是,少年一直没有说话。
“祝同学。”
她呆呆地看着贺雪岐。
他的脸上,是灿烂到近乎扭曲的笑容。
“我好高兴……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烦恼这件事。”
他像是找到了正确的解法一般,发自内心地展露出污浊的愉悦:“如果我对接下来的话‘负责任’,你能回馈我同等的‘报酬’吧?”
祝水雯早就忘记了自己刚才胡言乱语说出的“你不能一直喜欢我就不要说不负责任的话”,这会儿颇有种“什么?我失忆了?”的惊慌感。
“你、要做什么?”
她的手被他牵引着,握住了刀柄。
金属的硬质外壳碾着她的掌心,她瞪大了眼睛。
然而,手心的那点冷,远远比不上手背——他的手正强势地覆着她,带着点兴奋到难以自抑的微颤。
带血的刀刃从刀鞘里弹出,在她越瞪越大的视线中,它被慢慢地抬高,直到压在少年的肋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