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绯绯居然没回房间,而是闭着眼躺在沙发上,胸口轻微地起伏着。
她突然反应过来,祝绯绯可能是把自己的房间腾给袁瑕仙和她那几个朋友了。
……好歹盖条毯子啊。
少女绕过几个横躺在地上的人,将药箱放在地板上,屏住呼吸,将光源对准了祝绯绯的手臂。
还好,没看到有明显的玻璃碎渣。
难道是姐姐自己先处理过了吗?那怎么不把伤口冲洗一下呢?
祝水雯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结果,只得把手机放在膝上,低头打开了药箱。
先用酒精把血迹擦干净吧。
她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刚把手机举起来,却是撞上了一双眼睛。
在黑夜里,它像狼一样散发着冰冷的光。
——祝绯绯没睡。
“你干嘛?”
随着这声质问,祝水雯手一抖,手机“呲溜”一下,掉到了沙发下。
*
“半夜不睡觉,跑来检查我手臂有没有玻璃?”
祝水雯像小学生一样坐地毯上,小声道:“你不是也没睡觉?”
……很好,她长进了,敢跟姐姐对呛了。
黑暗里,唯有祝水雯膝上的手机在发亮,把少女的面容照得面目全非,宛如恐怖片现场。
听闻动静,旁边有人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看过来。
——刚好和下巴亮得跟灯泡一样的祝水雯对视了。
“哎呀,我怎么见鬼了。”
咣当一声,他又倒了下去。
晕了不打紧,但他这一下,把旁边的瓜子盆给掀翻了。
顿时,碎屑翻飞,磕过的瓜子壳纷纷扬扬地落在了毯子上。
祝水雯感觉自己又快窒息了,下意识拿手去拢,却听见了祝绯绯道:“你不会还要打扫卫生吧?”
尽管对方音量不高,但祝水雯总觉得,此刻的祝绯绯,负面情绪比以往都要重。
祝绯绯干脆走过来,将还堆积在一起的瓜子壳碾开。
瓜子壳一颗一颗地嵌进绒毯的缝线里,即便是拿强力的吸尘器过来,恐怕都很难将它清理干净。
——报废了。
“祝水雯,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
她俯下身,视线恢复了祝水雯熟悉的冰冷:“你没必要那么热心。”
少女终于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吗?”
祝绯绯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她:“对啊,不然我放一群我根本不认识的人进来干嘛?”
第18章
“不认识!?”
尽管祝水雯很快捂住了嘴, 但压低的声音里,仍泄露出了她的震惊。
“阿仙叫来的,鬼知道都哪里来的。”祝绯绯耸耸肩。
祝水雯:……
祝水雯怯怯道:“这条地毯, 阿伯好像很喜欢……”
她那天听大伯说过,这是从西弗克运过来的,过程很是费劲。
虽然没有在小辈面前炫耀的意思,但既然祝水雯都说了“家里的地毯没有这条舒服”, 大伯一时得意, 就把来历跟倒豆子一样,全说了一遍。
说到后来,他干脆说,要是祝水雯喜欢,就送她一条。
祝水雯没有拒绝。
——因为, 在她说出“不用不用”之前, 叮咣啷一声巨响,打断了她和大伯的寒暄。
祝绯绯摔了筷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从饭桌边站了起来。
走了。
大伯母跟大伯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才打圆场道:「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神经……小水, 吃饭, 别理她。」
祝水雯忘了自己那时候说了什么,但她还记得, 扔了筷子的祝绯绯,表情跟现在一模一样。
锋利扎人的冷淡, 冰壳中封印着怒火。
听到“阿伯”两个字, 祝绯绯冷笑起来:“我知道啊,他肯定喜欢啊。”
直到那一块毛被磨秃了, 她才停住了:“要是不喜欢,答应送给我的毯子,出尔反尔又拿走干嘛?
“说什么,‘先拿出来招待客人了’、‘以后再买一条给你’、‘这次肯定不骗你’……快一年了,毯子呢?”
祝绯绯干脆抄起身边的餐盒,稀里哗啦,粘稠的赤色料汁全裹在了暗红的毯面上。
空了的盒子,轻飘飘地落在污秽的毯面上。
“好了,都别用了。”
她面容冷肃,仿佛在念诵葬礼的最后一句悼词。
*
不知怎么的,祝水雯总觉得,姐姐环着手看她的样子,充满了一种“你可以来骂我了”的挑衅感。
她好像很希望自己能给点反应的样子。
祝水雯冥思苦想了一阵,小幅度地鼓起掌:“好帅!”
祝绯绯:……
少女一边鼓掌,一边绞尽脑汁地揣测姐姐的心理。
没反应?莫非是觉得还不够?
她一击掌,天花乱坠地夸起来:“扔碗的动作很潇洒!酱汁洒得很均匀!没有十年的功底,出不来这么优美的姿势!”
……她好像看到姐姐的嘴角抽搐了。
不确定,再多说点确认一下。
因此,她以第一天上岗的导购的语气,双手往毯上虚虚地一比划,拙劣地推销起来:“哦,您看,一幅美丽的水墨画!高雅的艺术品!时尚的先锋代表!您甚至闻到浓郁的十三香小龙虾的味道,充分感受画家创作时饥饿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