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头昏目眩,下一瞬倒回到座位上。
沈欢歆连忙扶住她,“祖母,您怎么了?”
沈老夫人缓了好一会儿,她拍了拍孙女的手,才哑着声音道:“说起辽王来,公主,你可还记得十八年前茹儿与辽王?”
十八年前。
叶芙兰年龄还小,沈欢歆那时更是没有出生。
“当年小姑子才情名满京城,听闻曾与辽王有过一段情,彼时皇弟刚刚登基,地位不稳,没过多久辽王造反,小姑子与辽王便不了了之……”长公主不禁问道:“母亲,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说:“事到如今,你不必在话中帮她遮掩。其实你我皆知,当时辽王之心,路人皆知,而茹儿仍执拗地与他……确实教人不省心。”
“你只当茹儿被辽王蒙蔽,不知他的真面目,却不知前后茹儿曾多次与我抱怨,她早就对公主与侯爷不满,总觉得是因为公主嫁入了沈府,我才不允许她和辽王在一起。这话实在不便说与公主听,我当她钻了牛角尖,只私下开导过她几次……”
沈老夫人闭了闭眼,重重叹了一口气,终于说道:“可是我也没有想到,她当时肚子里就有了辽王的孩子!”
此话一出,余下几人皆是一惊。
叶芙兰喃喃道:“难不成青玥表妹她……”
沈老夫人看了眼富安长公主,语带歉意道:
“为人母亲,我私心不希望她怀了反王血脉的事被公主得知,也不希望她因未婚先孕而被世人说道。恰巧宋纪平因受伤,从战场上退了下来,我瞧出他对茹儿的心思,便将茹儿有孕这事告诉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做沈家的姑爷。”
“我知道这事对他很不公平,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根本没想到他会同意。可是他竟然点了头,同意了。我原想着宋纪平对茹儿这样好,她总能放下以前的事,好好过日子,可谁知……”
众人一时无言,片刻,长公主才漠然接下沈老夫人未尽之语,“可谁知家贼难防。”
沈老夫人面对长公主时羞愧难当,她身体不好,当时便有些喘不过气,被身边的妈妈扶回屋休息了。
叶芙兰大惊道:“当真是沈姑妈?”
长公主叹道:“瞿雨荷不是仍在府中么?”
赵嵩未曾派人进府搜查,只在门外守着。
瞿雨荷此时仍关押在沈府中,她日夜被人看着,到现在仍没有吐露幕后之人是谁。
从沈老夫人那里出来之后,长公主便去找了瞿雨荷问话。
叶芙兰已经显怀,沈欢歆小心扶着她跟在母亲身后。
“害怕么?”叶芙兰忽然问道。
沈欢歆垂着眼帘,正认真瞧着脚下的路,闻言点点头,轻声说:“有点。”
她之前都顺风顺水,根本没遇过什么大事。
宠爱她的皇帝舅舅,从小一起长大的赵嵩,疑似是幕后人的沈姑妈,被污蔑的父兄……这些事情来得太突然,她的世界又太单纯,沈欢歆总有些想不明白。
所幸她的身边有亲人在,所以只是有点害怕。
叶芙兰道:“不要害怕。我叶家没做错事,你爹和兄长更不可能通敌叛国,我们问心无愧,一家人戮力同心,定会过去的……”
话虽如此,她心里也没底。
也不知沈章那边如何了,如今她叶家名下所有产业也皆被监。禁着,皇上就连对嫡亲的姐姐,都不曾留有颜面。
沈欢歆抬眼看身前的母亲,父兄不在家,事情发生后,母亲面危不惧,身材单薄却挺拔,长公主的气度骄矜傲然,安了府中众人的心。
可是沈欢歆知道。
母亲这几日夜里根本无心睡觉,肉眼可见的倦容萎顿,不似往日明艳照人。
威远侯离开之前,给府里留下不少可用之人。
长公主着人去审了瞿雨荷,不过三言两语一诈,便证实了瞿雨荷的主子、那幕后之人正是沈宜茹。
“果真是家贼……”长公主喃喃道。
不光是沈宜茹,她口中的家贼,想必也包括金銮殿上那位。
瞿雨荷方才被她诈出了真话,此时恼羞成怒,冷笑道:“长公主不必觉得冤枉,威远侯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而皇帝只是将沈家人软禁,仁至义尽。”
长公主不解,“按理说你从幼年开始接触沈家,你为何能断定你兄长瞿青达就是我沈家害死的?”
瞿雨荷情绪激动起来,“不然是为何?你们沈家惯会做样子,外人看来忠厚,实则上两面三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哥哥就是这样被你们害死的!”
话音刚落,忽然听得门旁有人道:“你哥兴许没有死。”
系统落在沈欢歆肩膀上,“没错没错,当日您和宿主落崖,崖下那个男人就是瞿雨荷的哥哥。”
沈欢歆仔细回想,喃声道:“怪不得我觉着他熟悉。”
她早就得知瞿雨荷是推她落崖之人,正关在沈府中。
而沈欢歆自是讨厌极了这个要害她的人,回到沈府后,在今日之前,一直不想见她。
这日在门外听见瞿雨荷的怨恨之语,又得到身边无所不能的系统提醒,便想起了那崖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