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无形之中也得对手帕交阮姑娘巴结奉承几分,友谊变了质。
阮姑娘即将做皇后,最想除掉的阻碍当然是润润。
而润润最大的缺点、最亲近的亲人是岁岁,要除润润必得先除岁岁,所以阮姑娘竭力帮助王妃。
“还有几个月那侍妾便要临盆了,妇人生孩子,最大的鬼门关。到时候只要稍微做点手脚,薛岁岁必定一命呜呼。”
岁岁一咽气,孙丞相的秘密便永远保住了。
王妃豁然开朗,她怎么没想到设计让岁岁难产。若岁岁血崩而死,一尸两命,王爷无法怪她。
两人关起门来,开始研究计划的具体细节。
·
润润从太液池归来,一直难以打叠精神。可能是佳年的态度令她黯然神伤,好容易找回的佳年,却沦为旁人驸马。
如果有一种药,吃下去能把忘记的事情记起来,那便好了。
润润怀疑陛下给她下毒,蓄意阻止她记忆恢复,便偷偷吐掉了孟太医给她送的补药。
她开始防着陛下,看看停几天药,脑海能不能泛起零星记忆。
寂寞深宫中,润润总喜欢呆呆遥望天空上的飞鸟。以至于陛下驾到时,她都没察觉。
直到龙靴在眼前,
她才下跪道,“参加陛下。”
陛下没扶扶她,漠然从她身边掠过,
缓缓坐在了主位上,
瞧他那微抿的唇角,应当是不大高兴。
凝滞的空气缓缓流动,润润哑然,常听说若嫔妃惹了皇帝不悦,会被皇帝撂下,打入废宫。
可陛下似乎和寻常皇帝迥异,他即便冷战也会到翠微宫来,和她面对面冷战。
天子没叫起,润润只得一直跪着。
他没头没脑地幽怨一句,“薛昭容。这整个宫里也就你敢。但朕的耐心有限度的,莫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朕的底线。”
润润道,“臣妾听不明白。”
陛下又爱又恨,一颗心既被繁冗的政事折磨,又被润润折磨。
他讥然道,
“你和驸马眉来眼去,当朕眼瞎?”
润润坚定辞色,不卑不亢,“臣妾没有,陛下听信谗言了。”
“是否谗言朕自会查清楚,”
他打断道,
“若除了檀庭之外,别人也发现你做了逾矩之事,朕不会轻饶你。”
可能今日他真的恼了她,连一声润润都不曾叫,全是淡漠的‘你’或‘薛昭容’。
润润怅然,他昨日怀疑她,给她灌药,今日又这般兴师问罪地找茬儿,怕是因为他即将迎娶皇后,处处看她不顺眼,找个由头想把她废掉呢。
废掉更好,她本该与他划清界限。
当初是她错误地跟他走,现在这段错误终于可以结束了。
“臣妾自请出宫修行。”
“你想得美,”
他森森道。
润润平静地问,“那陛下想怎么处置臣妾?”
张佳年,她确实看了。
心里有张佳年吗?确实有。
如果宫规认为这种行为是私通,是红杏出墙,那她确实红杏出墙了。
她不想在这宫里呆。
她鼓起勇气,冒着死罪正面瞪他。
疏离的寒光,射在陛下身上。
陛下骤然被她的眼神伤到,心头一剜。怎么处置她?一时他没想好。
比起愤怒,可能他更多的是懊恼和伤感。
她用这样看陌生人的眼神来瞪他,剜他,拒他于千里之外,令他心凉。
……甚至此番他都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板起来脸责她两句,不过想让她哄哄他,
说她错了,说她没看张佳年,说她心里只有他,安慰安慰他那颗被嫉妒腐蚀得锈迹斑斑的心。
可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深吸一口气,晦暗地说,“薛昭容。你莫以为朕……喜欢你,可以随意放肆。”
润润道,“陛下向来执法严明,铁血无情,臣妾还喜欢着张佳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索性已撕破脸皮,便一吐为快,
“臣妾本是自由人,当初把您错认成夫婿,才误跟您回宫,思来追悔莫及。臣妾不是您的嫔妃,您要娶皇后了,就发发慈悲,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夫婿?
她管张佳年叫夫婿?
陛下心绪剧烈翻涌,气得抖冷。
他眼底隐隐有湿润之意,是真的伤心了。
你说你把我当替身,张佳年的替身,如今回过神来,宁死也不跟我了是吧?
“你做什么梦?”
他冰冷道,
“放过你?”
妄想。
两人今日之吵,本源于小事。
檀庭告的一句状,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争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过往对她姐姐的淡漠置之,对凶手的纵容,要娶皇后还要强占她的自私,对她的质疑、猜忌……这些都使润润心灰意灭,决心要逃离他。
润润上半身挺得笔直,闻此泪水夺眶而出,起身不顾一切地想往外边跑。
可她忘了,这里是皇宫,
四面都是森严的高墙,跑,又能跑到哪里。还没出寝殿门,就被披坚执锐的兵将格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