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恨他,曾经爱过,再不爱。
润润垂首道,“臣妾,敬重您。”
陛下抿抿唇,琢磨,她怎么未用喜欢。
清晰记得,她以往表达爱慕时最常用喜欢二字。敬重,敬重?细思起来,终究差点味道。
他叹道,“嗯,好,朕也喜欢润润。”
那么热切盼望她爱他,越是惘然。
润润小心翼翼应付他,算计着自己的心思。她要谨慎藏好记忆,等到了适当时机,再为姐姐报仇。
这冷情的帝王,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左右近日与他分道扬镳。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碧霄宫到太极殿这么短短距离,一条一眼望到头的青砖甬道,遇见了檀庭公主和张佳年。
檀庭最近,似乎常常带着驸马入宫赏花呢。
陛下天威凛然,
檀庭老远跪下行礼“皇兄”,张佳年也跪在了檀庭公主身后。
陛下走近,手中还牵着润润,
他们的手扣在一起,手心贴手心,每一根手指均交错,那样亲密自然,
甚至连他们的袍袖都互相牵带,润润身上披着陛下的玄袍,领口系着大蝴蝶结,一看便是陛下给她系的,
张佳年偷偷瞥,迅速垂下头,半晌酸苦和嫉妒涌心头,比剜肉还疼。
润润终究做了陛下的宠妃。饶妾室,也滔天的荣宠和富贵。
张佳年怅惘然,越发自惭形秽。
他是穷人,现在又成了公主的禁宠,无权无势的驸马,答应给润润的远走高飞也无法做到。或许这是传说中的宁作贵者妾,不为穷人.妻吧。
润润见张佳年,亦有所触动,
但她怎么敢……怎么敢当着陛下的面动半分心思?心里难过得快要发疯,表面也得装作心如止水。
陛下正扣着她手,若她心跳急促了,他能感知到。方要濡湿的眼,润润谎称是雨丝飘在了睫毛上。
檀庭兴致高涨,“皇兄,听说雨停后御河边有彩虹,臣妹特意带着驸马来看。驸马带着纸笔,准备当场给臣妹描一副丹青。”
陛下淡淡笑道,“去吧。”
他向来最宠这个妹妹,
驸马,不就是兜兜转转陪公主玩的。
檀庭邀请道,“皇兄和润润去吗?”
润润听到与张佳年同行的机会,心下怦然一跳。
陛下摇头,“还未曾用午膳,她饿着。”
檀庭遗憾,拉起张佳年准备跪安。
张佳年似凝固住了,石头做的眉眼,怔怔盯着地面上青砖,沿着青砖视线越过去,可以瞥见心上人的绣鞋以及玄袍袍角——他未敢直接凝睇润润,只得通过这种隐晦方式一泄相思之苦。
檀庭低声斥道,“你傻啦?快起来。”知张佳年一见润润便失魂落魄,生怕他在皇兄面前露马脚,丢掉性命,再三提醒。
张佳年仍在恍然梦中。
檀庭恼,轻轻揪了下张佳年耳朵,玉手淡拂,看上去甚有羞辱的意味。
堂堂七尺男儿,竟要匍匐在公主脚下被揪耳朵。
润润呼吸一滞,已经恢复记忆的她对张佳年的感情比之前更浓烈,试图迈出脚步,阻止檀庭……手腕上的禁锢却清醒提示,迈出去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弄不好她和张佳年都得丧命。
陛下那寒潭般的神色,正打量着她,充满了怀疑和考究。
润润连眨几下眼,他对她猜忌颇多,强行镇定下心神。
没走向张佳年,
手臂,反而主动轻轻挽上了陛下。
张佳年被檀庭带走,跌跌撞撞。
驸马是公主的附庸,哪有半点人权。
如果可以,润润估计早掩面哭。
陛下斜斜乜着她,揽住她肩,一边继续把她往太极殿带,温声道,
“德妃还记得刚才那驸马么,你以前和他是旧相识。”
润润语塞,渗出心慌,
这般试探的语气,刹那间她还以为他发觉了恢复记忆之事,随即想,冷静,冷静,他那么多疑,试探应只是一句试探。
她谨慎道,“不记得。”
他又道,“莫如朕告诉你他的事。”
捏着她的雪腮,
她失忆那段时间,曾把他认成张佳年,更有过一两次恳求他,放她去找张佳年。
如今张佳年,就在眼前呀。
他冲淡问,甚至还隐隐几分笑意,
润润捂住自己身上的斗篷,呆呆盯着脖颈下的大蝴蝶结。琢磨半晌措辞,嗫嚅道,“陛下告诉臣妾臣妾就听着,您不告诉臣妾便不听,左右……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哑然道,“如此。”
润润靠在他肩头,一边靠一边走着。这样依赖的姿势,使陛下暂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但润润清楚知道,他是这世界上最多疑之人,今日疑心既起,来日必定还有更严苛的考验。
漫长的青砖甬路终于走完了,太极殿,润润和陛下同坐在一张圆桌上。
午膳依旧丰盛,许多润润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菜式。或许他还想和她继续过二人世界,奴才们一个没留,都被他屏退到外面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