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出牢外,见润润等在不远处。
张佳年眸子顿时一湿,忘记了说话,凝固如石像。她怎么来了?
她重新换回了锦衣华服,头戴金步摇,做回了皇帝的女人。
张佳年酸涩的情愫,无法言喻。
润润缓缓走过来,眼底没有同他一样的热烈的情绪,有的只是平和,疏离。
张佳年欲与她拥抱住,她婉拒。
“佳年,”
润润踌躇着,低声道,
“那个,跟你逃出来这事是我胡闹了。我已和陛下请罪,得到了陛下的原谅。今后,我仍然选择侍奉陛下。你走吧,忘掉我,充军期满后重新好好生活。莫怨怼陛下,也莫忘记皇恩浩荡。”
雨丝朦朦,迷失了双眼。
润润在说什么?
张佳年不停地摇头,润润为何要说这些话,她前两天还和自己情深义重,转眼间就对皇帝投诚吗?
皇恩浩荡。她怎么说出口的,她明明知道皇帝对他们做过多少过分之事。
“润润,你的话言不由衷。”
张佳年痛心,她骗了他,她是一个苟且贪生的人。“你怕死,对不对?”
从来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她身如浮萍,到底倚重皇帝多些。
润润隐忍着,眼圈也红了。她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难道和他一块詈骂陛下吗?
陛下割他们的舌头,要割割一双。
从入宫那一刻起,她注定是皇帝的女人,今生再也逃不掉。
她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佳年,你走吧。你对润润的好,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润润永世不忘。”
张佳年怅然若失,润润这是彻底决定给皇帝做妾了。
“润润,你不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你虽平时胆小,大事其实很有主见。当初我们说好抗争到底,你为何中途把我抛下?”
“你还不明白吗?若我不留下,咱俩都得死。”
润润忽然加重语气,声腔泛起哽咽,
“佳年,咱们别傻了。咱们不可能忤逆陛下的。咱们俩活着,虽天各一方,总比咱们俩都死了要好吧?”
张佳年痛苦地摇头,“不。这样的活着,我不稀罕。”
“还记得吗,你给我画过海岛的路线图,是你精心规划的。那么多日夜的心血,你甘心就此放弃?润润,这样吧,你找个机会再从宫里逃出来,我终身不娶等着你。”
他试图说服润润,他们一起去海岛,去隐居,天下之大,总会有他们容身之处的。
润润却再次推开他。
如今她,已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想从皇帝手边逃开,幼稚,可笑。
“咱们策划了那么多天,呕心沥血,陛下找到咱们,却只用了几个时辰。”
“一路上你以为的施粥、送药,巧合,其实皆在皇帝掌控之中。佳年,放弃吧。即便逃到海岛去,只要陛下想找,也轻而易举。”
他们想在一起,除去双双赴死,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生命来之不易,痛苦地活着也是活着,为何自寻死路呢?
“回宫后,我的位份还不知要降多少。我现在后悔,如果我一开始就认命,日子会不会过得比现在优渥些。”
她是个姑娘,将来在后宫,得拼盛宠,拼雨露,诞下皇子皇女才能安稳度过后半生,“……我选择顺从陛下,只为了苟命,你懂吗?”
苟活,那张佳年最鄙夷的东西,却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张佳年流泪了。
她的位份。原来她心里担忧的,只是她的位份。做皇帝的妃妾,能满足她的虚荣心,而和他这个穷书生在一起不能。
她才出来和他吃糠咽菜几天,便哭着喊着要回宫了?
张佳年很挫败。
“润润,我舍不得你。”
张佳年握住她的小拇指,泪如雨下。
他变成正常男人的那一天,也是她彻底放弃他的一天。
“我今生只爱过你。以前是,以后也是。既然你选择和他在一起,我尊重你。”
润润木讷地矗在原地,恍恍惚惚。
佳年,佳年,
别再提爱了。
爱不爱的,是太虚无缥缈的东西。
张佳年知道这件事已无挽回的余地,润润决心跟了皇帝,任凭他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她的怯懦。
姑娘秀丽的眉眼就在面前,张佳年想起前几日忙着与润润逃亡,还没怎么亲过他。如今他已变回了男人,便让她堂堂正正再亲一次吧。
润润撑着竹伞。张佳年借着竹伞遮挡他们二人的身影,去吻了下她的珠唇。
吻得有点深。
润润激灵一下欲退,张佳年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润润不是皇帝的女人么,皇帝的女人他也亲过了。
这是对皇帝的一种报复。
绿了皇帝。
让皇帝也尝尝,自己的女人和别人拥吻的滋味。
润润飞速推开张佳年,惊恐地瞪着他。
“佳年,你疯了?”
油纸伞丢下,冒雨飞速跑开了,似受惊的兔子。
二人许久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