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殿外的大公公刘德元见圣驾的手伤成这样,大惊,急忙欲传召太医。
“陛下!您——!”
又见陛下的脸上微恙,刘德元完全哑巴了。
陛下示意稍安勿躁。
心里过于冷淡,导致脚步也有点蹒跚。右腿的骨裂之处隐隐作痛,忽然想起,他从城楼上跌落,是为救她啊,她回宫后也没关怀一句。
更苦涩了。
夜色迷蒙,陛下静默在原地,死水无澜,依y向物h心如死灰。夜风凛冽,人如枯叶在风中飘摇,一时间痛苦的失落的滋味五味杂陈。
星芒微闪,坠落在他眼中。
陛下双眼闭上。
又一个办法失败了。
他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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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回到太极殿包扎伤口,御医谨慎拘束地跪在陛下面前,为陛下号脉。
他并没疗伤的好心情,简单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缠上纱布,草草了事。尽管御医还要施展各种精细疗法,危言耸听说陛下伤得有多重多重。
关键是,陛下的脸也淤青着……
谁敢提脸的事。
天呐。
太极殿服侍的宫人全知道,陛下去了一趟碧霄宫手和连就变成这样,定然跟皇贵妃娘娘有极大关系。
那女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圣驾倨傲,待陛下哪一日恼了必然将其打入冷宫。侍不侍寝,现在居然由她决定了。
陛下心情低落,脸色一直阴翳着。
他温柔时归温柔,
冰冷沉静时也怵得可怕,明明熏暖的如春的太极殿愣是被陛下的气场染得冷凝。
太极殿的宫人都怕这时候触逆鳞,窒息地当着自己的差,大气不敢出一口。
刘德元挽着拂尘,领上来两个小婢女,一个叫雪容,一个叫雪慈,俱是精心挑选的胚子,机灵又忠心。
“你们到皇贵妃娘娘身边去侍奉,知道该怎么说吗?”
那两个小婢子答道,“知道。奴婢们是永安王府的岁岁侧夫人身边的,因岁岁夫人担心妹妹,才送我们入宫服侍皇贵妃,请皇贵妃用得放心。”
刘德元点了下头,矮身掀珠帘入内,“陛下。您看她们答得如何?”
陛下嗯了声,
晦暗目光,落在那两个小婢子身上。
直接往润润身边塞人肯定不行,她会警觉,唯有借着岁岁的名头,派眼线监视她。
他想调查清楚润润究竟因为哪一条怕他恨他,治标治本,釜底抽薪,彻底治愈了她的心结,才能哄她做皇后。
刘德元道,“陛下请放心,这两个小丫头之前经过训练,年龄虽小,却最会把握人心。皇贵妃娘娘心思纯洁,相信有她们为您美言,很快皇贵妃娘娘便会想通的。”
陛下道,“皇贵妃的一举一动务必过来禀告朕,连半个眼神也不得错过。尤其是她跟浣衣局那位。”
刘德元,“奴才晓得。”
“另外,”
陛下深自隐晦,
“去给朕那弟弟施施压。”
永安王最近欲立正妻,究竟是再娶一位名门贵女,还是直接扶岁岁为正夫人,尚在犹豫中。
岁岁服侍王爷五六年了,从通房一路爬到如今侧妃的地位,兢兢业业,拼了命为王爷诞下庶长子,临盆之时更是吃尽苦头,差点难产。
岁岁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王妃之位,自认王爷对她有几分情意,她是生子的有功之人,很有希望当主母的。
岁岁辛辛苦苦半生,她应得的。
王爷现在犹豫中,主要考虑的还是岁岁奴籍的出身。
陛下淡淡道,“传朕的口谕给永安王,妾扶为妻,于理不合,与德有损,朕否决这门婚事。永安王若想以妾为妻,除非主动卸去爵位,玉牒除名。”
玉牒除名?那意味着王爷被剥削皇亲国戚的身份,贬为庶人,沦为平民。
这道旨意下得甚重,连刘德元都听得浑身一颤。
陛下,禁止王爷以岁岁为正妻。
刘德元凛然,陛下瞥一眼,刘德元立时回过神来,“奴才遵旨,奴才立即差人去传信。”
……心下未免唏嘘,这回玩脱了。皇贵妃娘娘迟迟不当皇后,任凭陛下软磨硬泡,弄得满身是伤也无济于事,陛下这是要来硬的了。
润润不屑于皇后,淡泊名利?
可以。
姐妹连坐,岁岁也永远别想为人正妻,诞下的儿子也得背负私生子的骂名。
吩咐完这件事,又有小内侍过来,禀告内侍张佳年的近况。
那一日在佛堂,张佳年确实暗地里说三道四,指摘了陛下许多坏话,才叫皇贵妃娘娘封心锁爱的。
那日陛下蓄意留出空间给他们见面,就是想听听润润的心里话。明明有内侍听见皇贵妃说“说实话我有点动心了”,却又被张佳年一句“润润你糊涂”给抵了回去。
——有点动心。
陛下沉思着,琢磨着这句话,心里既有雨后春笋的微甘,又有对张佳年的厌憎。
处处碍眼的绊脚石,如果利用好了也可以变作垫脚石。
陛下睨着手心的伤口,吩咐一句,“过几日也去给张佳年点教训。”
不用杀了,给点教训就行。
张佳年在背后非议皇帝,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