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甩开他覆在自己肩头的手。
陛下顿了顿,道:“是为你姐姐的事吧。朕这么做也逼不得已,永安王乃朝廷重臣,他的一举一动牵扯良多。你姐姐也是好的,但按永安王的身份,正室妻子该当娶一位名门闺女,才能门当户对。”
润润反驳道,“陛下如此在意阶级吗?那臣妾也是伶人出身,一介奴籍,陛下为何口口声声逼着臣妾当皇后?陛下自己心情不顺,便去拆散旁人的姻婚,何其卑鄙。”
卑鄙?也就她敢指责他卑鄙。
陛下轻笑了下,“拆散倒说不上,你姐姐还好好地和朕弟弟在一起呢。至于皇后……朕固然想让你当皇后,可你也没答应啊。朕仔细想了想还是不逼你了,此事就此作罢吧。”
润润听他振振有词,更加气恼,只恨自己没生出两个舌头来与他讲理。
怕是他蓄意如此,等着她自投罗网。
陛下从背后柔柔扶住她的肩头,手背从她圆润的下巴滑过,带些留恋的意味。
“好啦,莫生气了。”
他左手裹着一层薄薄的纱布,原是她把他打伤的,弥漫微淡药香。
润润鼻腔一荡,想起那日用戒尺她确实下手狠了,和天子动手太过逾矩。
语气略略软了些,“陛下的手伤得如此严重,早该疼了。”
他们约定,他疼就得放她出宫去。
陛下道,“润润关心朕么?朕的手全无大碍,便是你现在再打几百下,也可以领受。”
他今日的态度如沐春风般温柔,无论怎么说也风平浪静,甚至嘴角一直挂着星星点点的微笑,和他一贯冰冷强硬的风格大相径庭,叫润润有些迷惑。
但关于岁岁当王妃之事上,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润润暗暗去抚摸自己小腹,她也是有筹码的,她怀孕了。
如果把此事告诉陛下,是否可以换取姐姐正妃的位置?
……可这样做后果也很严重,陛下一直想要个孩子,知她怀孕,必然对她抓得更紧。
陛下见润润神色间晦气笼罩,跟朵发霉小蘑菇似的,又观殿外阳光正明烈,冬日里难得的晴好天气,便拉起她,
“走,朕带你去百兽园骑骑马,消遣消遣心情。”
润润连啊两声,被他拉走。
出门槛时绣鞋上的一段丝带开了,陛下亲自俯身给她系好,旁边的宫女太监们看得个瞠目结舌。
陛下居然……
那系丝带的姿势,像极了陛下跪在皇贵妃的面前。
下人们自然震惊,润润却知道陛下不是第一次跪她了。他起初还顾忌着面子把下人驱走,现下全然百无禁忌,把她放到明面上来宠着,习惯成自然一般。
润润惭愧,又感到危险。
陛下从前也是这么宠着窦贵妃的,到最后窦贵妃还是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君王之宠,露水情缘。
陛下为她系好丝带,见她怔怔,“怎么,还在惦记你姐姐的事?”
润润支吾道,“也是,也不是。”
陛下朗然一笑,“傻瓜,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也是也不是。”
龙辇过来,她和他相携而上。
百兽园坐落在皇宫东南角的位置,毗邻御花园,养着许多外国进贡的珍异的动植,草场齐整,端是一处骑马练武所在。
皇子们年幼住在皇宫时,常常在此处跟武魁首学武艺。
陛下驾到,那些驯兽官凛然跪作一片,齐呼万岁。陛下选了匹体型轻盈的小白马,拖润润两腋抱她上去。
润润没骑过马,一到高高的马背上,感知马匹吞吐的热气,微颤的肌肤,她怕得要命,无助地眺望陛下,暂时将与他的恩仇抛到脑后。
“陛下……”
姑娘水灵灵的眼睛,软糯而无助。
陛下,“不敢骑呀。”
草场广阔,虽不比真正的草原,跑起马来也是畅快淋漓的。
润润胆小着说,“臣妾怕……怕掉下来,摔死。”
陛下莞尔道,“那怎会。”
踱近帮她扣住了马缰,在下面牵着马漫步。润润僵坐马背上,宛若泥塑木雕一般,动也不敢稍动。此时此刻她无比依赖陛下,陛下离开半点也令人恐惧。
主要她还怀着孩子呢,这样冒冒失失地骑马,万一摔下来,会把腹中孩儿摔没吧?
陛下并不知道她有孕了。
耳边响起陛下的鼓励,“……跟着马的节奏,莫要较劲,放轻松些,片刻你便学会骑马了。”
润润不想骑马了,想下去。
可于高耸的马背上仰望蓝天,别有一番奇妙体验,明媚的阳光离她如此之近,高墙外的世界仿佛一纵马便触手可及,恍惚有种自由的感觉。
没走片刻,出了身热汗,精神的颓丧之意消除许多。陛下一直在下面为她牵马缰,节奏掌控得正好。
她未免好奇多问一句,“陛下在这里学的骑马么?”
陛下点头,“这里也学过,但在东宫的马场度过的日子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