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监道,“陛下如此吩咐有陛下的道理, 王爷照做即可。”
谢寻章,“自是, 自是。”
送走了传旨的大监,谢寻章浑身冷汗依旧没褪。回头,见岁岁正躲在雕花门后面, 与他四目相对。
谢寻章, “刚才……”
岁岁, “刚才我都听见了。”
谢寻章踌躇片刻,
“既然你都听见了,本王不瞒你了。”
岁岁问:“敢问王爷, 陛下为何忽然有此旨意?”
谢寻章道,“本王不知。”
岁岁冷漠点破,“莫非因为我妹妹之事,陛下迁怒于咱们家,连您的姻婚也要干涉?”
谢寻章皱眉道,“住口,怎敢妄议皇兄。你得知道本王虽宠爱你,扶妾为妻确实于理不合,皇兄这么做是为本王的名声着想。”
岁岁脸色黯淡下来,耷拉着双手。
谢寻章固然自私,却也是无可奈何下的选择。
谢寻章愧疚,走过去抚抚她娇弱的肩膀。“岁岁。”
“皇兄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你若真想和本王百年相伴,少不得要陛下亲自赐婚才能名正言顺。要本王说,你趁早入宫规劝润润识点时务,接下封后的旨意。她再这么和陛下对着干下去,遭殃的只会是她自己和你这姐姐。”
岁岁道,“润润的意思我问过,她不喜欢在深宫里呆着,岂能硬逼她?也罢,我自己做妾便做妾了。”
“你倒是看得开,你做妾,那咱们儿子呢?”
谢寻章道,“他才在襁褓之中,你甘心让他背负私生子的名头,毁掉他一生?”
本朝长幼有序,嫡庶分明。谢寻章乃皇亲国戚,再另娶一个正老婆倒无所谓,关键是爵位将来得由嫡长子继承。
如果岁岁只做小妾,她的儿子自然也只妾室的庶子,不配继承爵位。
“我……”
岁岁方要开口。
谢寻章示意稍安勿躁,
“你只考虑你妹妹的前程幸福,就不顾念咱们儿子?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十月怀胎又受了多少苦,忍心叫他一辈子背负庶子的名头,低人一等?”
“你妹妹还犟什么,皇兄手段多着呢,她一个小姑娘能犟到几时去。”
岁岁绞着裙摆,彻底无语。拂开王爷的手,径直回到自己闺房中痛哭。
陛下既下旨,王妃梦肯定是破碎了。她焉能自私地为了自己当王妃,去给陛下当说客,威逼利诱润润。
心底那股傲气又被激出来,岁岁暗暗打定主意,宁肯自己一生做妾也绝不委曲求全,开口恳求润润。
……
消息很快传到碧霄宫,润润闻陛下竟阻止姐姐做王妃,先是震惊愤怒,随即一阵刺骨的寒凉。
旨意已经下达,饶她再着急生气也无济于事。说什么妾扶为妻不合礼数全是幌子,陛下摆明了针对她。
正室的地位对姐姐来说多重要啊,若陛下拿这一节威胁润润,润润还真就被抓到了软肋。
她心急如焚,等岁岁送来家书商议此事。只要岁岁开口恳求,她必然会答应,为了岁岁的王妃之位向陛下服软。
等来等去,却什么都没等到。
她姐姐远比想象中傲气,也远比想象中更为她考虑。
润润又感到恶心,捂着胸膛往渣斗吐好几口。菊儿大惊,以为她吃坏了东西。正好问早安的御医在,欲给润润把脉。
润润支支吾吾地拒绝,并不欲把自己有孕之事泄露出去。
她现下最忧虑的是岁岁的王妃之位,既然姐姐可以为她牺牲良多,一辈子给王爷做妾也愿意,她为何不能为姐姐牺牲?
难道姐姐不开口,她袖手旁观吗?
润润打叠衣冠齐整,对菊儿道,“走,去一趟太极殿,咱们去见陛下。”
……
太极殿
两个小婢女正将皇贵妃的心里话转禀陛下,陛下听罢若有所思。
皇贵妃对陛下的主要症结还在于,当年因为耶律王子的事,他不分青红皂白地让她罚跪来着。
那时西郊冬猎,耶律王子误把润润当公主,竟开口要求娶她。
陛下回忆当时自己的心理状态,大抵是占有欲作祟,或有几分嫉妒,以为润润和那耶律王子相识,因而罚了她。
他真真错了。
那次冬猎也因为此事草草结束,之后他就把润润带回了深宫。
过往的伤害给润润留下了如此大的阴影,陛下着实惭愧不已。
饮了口酽茶,浓浓的苦味回荡在舌间,自己当年犯下的错果加倍报应在自己身上。
陛下反思,自己对润润态度应该更温柔诚恳些。
挥手叫两个丫鬟退下,此时刘德元进来,“陛下,皇贵妃娘娘来了。”
皇贵妃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陛下道,“宣。”
想起给永安王的那道口谕,润润定然听得风声来兴师问罪的。
姑娘入殿行了礼,面露菜色。
陛下给她赐座,上前关怀道,“怎么忽然来找朕,脸色如此差,这几日晚上又做了噩梦吗?”
润润漠然道,“陛下何必明知故问,臣妾为何来找陛下,您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