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微自责,是他不好。
……可她亦犯下大不敬之罪,背着他和张佳年私相授受,她亦对不起他。
他作为皇帝,饶恕了她和张佳年性命,已算扯平。
润润受张佳年指使,在身上涂抹避免恶鱼撕咬的粉末,从御河中逃出去,以为天衣无缝。
可这世上之事哪有不留痕迹的,只要派人去查,就一定能查到。
手头正好润润织寝衣用的红绳,
思及她的背叛,陛下顺便扯下一根,把她双腕捆在一起,用红绳轻轻缠了个蝴蝶结,用以惩罚她。
他要将她今生都束缚住。
叫你再骗朕。
……
润润修养的时间,陛下命人把政务搬到翠微宫,边守护她,边批折子,一步不欲离开她。
润润醒来后,勉强用些菜饭,力气稍有恢复。
可她怕人厉害,尤其怕陛下。
寝宫周遭熟悉至极,尽是给她带来过噩梦的陈设,好可怕。低头一看,双手还被一根细细红绳系着,便愈惊恐。
瞪大眼睛见不远处批阅奏折的男人,她后退地蜷缩到床帐角落去。
陛下倾身过来,欲伸手抚她,“润润。”
润润盲然。
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像只慌忙无助的小麻雀。
你是张佳年么。
她两只并紧的小拳头紧紧贴在胸口,泪光莹然,无助询问他。
事实上她从山崖跌落时荆棘微微扎伤了眼睛,此刻视线朦胧,难以看清东西。
陛下再次听见张佳年的名字,重重呼了口气。却又因润润这般半死不活,滋生愧仄,不忍重言相责。
他身子前倾,膝盖单只跪在床榻,很容易把她捞到,摸着她颤栗皮肤,似羽毛,温柔入骨髓,
“你真不记得朕了,还是在跟朕装傻?”
润润茫然无知,真的失了忆。
事实上,男人在她眼中仅仅一个模模糊糊剪影,她未能看清他全部模样。
张佳年是她拜过天地的丈夫,她心中唯一执念。
“我……”
润润颓然哭着,
脑袋很疼很疼,救我,我不想死。
即便在梦中,她身体也轻轻抽搐,仿佛随时在模拟逃跑的动作。
佳年,有人在追我,有人要杀我。
千万不要让我落在‘他’的手里,求求你,求求你。
陛下见润润意识如此沦丧,
杀她?
她怎么就怕他到这般。
他垂眸,紧抿的薄唇藏匿了内心太多的情感,握住她被红绳扎住的手腕,
“润润,没有人杀你。他也不会,他盼着你好。”
润润抽噎着,“真的么?”
陛下重重点头,“是呀,是的。”
白净修长的指节,寸寸爱抚她皮肤。你不是把我当成张佳年么,那你该信我。
润润由于脑子伤损严重,眼睛又失明,信了眼前‘张佳年’的话。
看来她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陛下微微头疼,
在此之前,他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验身嬷嬷已在外等候,陛下使其进殿,为润润检查身体,他自己则在外等候。
片刻嬷嬷从房中出来,慈眉善目禀告道,“回陛下,小主完好。”
陛下冷静幽暗的眸抬了抬,掀起一阵波澜,恍若深沉的湖水。
他要知道的是,在她离宫这段时日,她有没有和张佳年做过。
有没有。
这对于他当然很重要。
他问,“确认?”
嬷嬷恭敬答,确定。
陛下驱退嬷嬷,心情无形中明朗几分。
不错,润润是个乖巧的姑娘,没有随意被乱七八糟的男人玷污了去。
她晓得保护自己。
若是她真被和张佳年有了苟且之事……他额角青筋暴起,太阳穴锐痛,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置她。
至于她和张佳年那儿戏般的拜天地,他当作不知道,得过且过吧。
陛下收了冷色,重新换回温存,向寝殿内走过。
润润刚被嬷嬷检查过,衣衫有点凌乱,见他到来,激灵一惊。
……是出于本能的,那男人身上气场很强大可怕。随即想到他是张佳年,她不用怕的,紧绷的面皮又放松下来。
陛下和煦伴她床畔坐下,搂住她便往她浅色的唇上探去。
她尚且干干净净的,他心悦极。
润润细微打了个寒噤,未敢躲闪。
“佳年……”
她口中哑哑,又阴魂不散地叫这个名字。
陛下竖了根手指在她嘴边,
“以后不可以再叫。”
润润怔怔问,“可你就叫张佳年呀,我不唤你佳年唤什么。”
陛下心想既然她没和别人做过,以往之事他们两人又都有错处,那往事便揭过去吧,他和她白纸一张重新开始。
他沉吟片刻,道,“我是你的夫。”
准确来说,是夫主。
润润秀色的眉蹙着,很难明白“夫”代表着什么。
陛下耐心告诉她,她现在伤得很重,暂时不必明白这一切,但以后她要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