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望望天,在大家灼灼的期盼中,打消了一众人的希望,“就今天测,万一下周下雨又要往后推,这个成绩学校要得急,就今天先测八百米吧。”
“啊………”
“no!”
连一向听老师话的贝曼都失落地皱了一下皱,面露难色。
十五班的人不多,老师让男女隔了一百米,站在操场的跑道两边,听哨声同时起跑。
贝曼跟着庞大吵闹的女生队伍走到了主席台边上。
她摸了一下小腹的位置,看见有几个女生走到体育老师旁边,应该是跟她一样的情况,想请个事假。
体育老师的声音顺着沁凉的风声模糊地传过来,“尽量还是能今天跑就今天跑,这个成绩三月份必须交上去,万一下周下雨,你们跑不了,那这个成绩就是空白的,补都没有办法补。 ”
这个年级的学生最怕听到这个,女生们面露为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巧地走回了起跑线,没入散乱的队伍里。
同时,她们的放弃和体育老师的话也彻底打消了贝曼想要请假的念头。
一声哨响。
两边的队伍都零零碎碎地冲了出去,贝曼一直在中段,保持着不快不慢地匀速。
她不喜欢和人抢内道,也讨厌在跑步的时候和他人发生肢体碰撞,所以一直在靠近外圈的地方跑。
一圈过去,呼吸变得愈发沉重凌乱,小腹里开始微微绞痛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此刻有多煞白,身上的厚外套像要把她拖垮了一般。
八百米就是如此神奇,能让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从安然舒适的状态中一点点体验到濒死的窒息与难受。
贝曼视线有点模糊,顾不上去看其他人,她只记得自己冲过终点线时,前面已经有许多人抵达了目的地。
老师掐表,冲她说,“第三十五。”
贝曼一走进内圈后,腿立马软了,蹲在地上,肚子里的坠痛让全身都开始剧烈地冒起冷汗。
她捂着腹部,缩成一团。
一道温和干净的声音出现在身边,伴随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
“没事吧。”
贝曼微一侧目,瞥到他冷白的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在滚动。
他也刚跑完步,呼吸不太稳,语调有一丝哑滞。
贝曼慢慢站起身,背对向他,冷淡地应,“没事。”
她才走出去两步,小腹里好似痉挛一般的剧痛让她不禁又蹲了下来。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指节冷白修长,“我陪你去医务室。”
贝曼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陈白屿低眼看着她,后颈出了汗,黏湿的碎发沾在雪白的皮肤上,蜿蜒没入衣领以下。
他低头睨了一眼被她挣开的手,垂着的眼里失落闪过。
他的声音也很轻,如虚弱的呼吸般轻淡,“我只是关心你。”
贝曼闷着头,只想他离自己远一些,“你不要跟我说话。”
陈白屿真的没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她的身边,“……”
所有的人都跑完,体育委员在帮老师登记成绩。王老师注意到贝曼一直蹲着,脸色也很不好,他走过来,手叉在腰上,看看陈白屿,语气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不舒服。”
陈白屿也不清楚她具体哪里难受,只能这样回答。
老师看着地上一脸惨白的女生,停顿了好一会儿。任何学生在体测中伤了身体,他免不了要负责任。
“报一下你的名次和姓名,还有她的,然后,你先把她送医务室里休息一下,让杜医生看看是哪里不舒服。”
老师的决断不容反驳。
加上贝曼面皮薄,她不好意思说自己现在的不舒服,只是因为生理期剧烈运动后才会突然小腹内剧痛,腿软站不起来。
万般无奈之下。
她只能任由自己被陈白屿送去了医务室。
到了医务室后,贝曼在会诊桌前的凳子上坐着,脊背弓下,手按着小腹,说话有气无力。
杜医生问她哪里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法。
贝曼靠近些,小声地跟医生讲了几句,杜医生立刻心领神会,起身去内间给她泡红糖水。
医务室内酒精和药水的味道依旧浓郁刺鼻。
橱窗里的瓶瓶罐罐,挂着墙上的旌旗,一切如此熟悉。
还有她与陈白屿,这一幕像极了她当初和他相识的那个下午。
只不过这一次,坐在凳子上面对医生的人变成了她。
“你可以走了。”贝曼淡凉的嗓音提醒他道。
“……”
余光里,他一点没动。
贝曼吸了一口气,语气更冷地重复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还没下课,我没地方去。”
贝曼回头望了他一眼。
光从他左侧过来,薄透的皮肤像瓷器般易碎脆弱,浅色的瞳仁更显通透干净,微白薄软的唇抿平。
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贝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