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不清徐一骁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男女之间的感情自然不必考虑,哪怕只是让她和这个人做朋友,贝曼其实都不太情愿。
徐一骁太任性,想做什么事很少会关心对方的意愿,狡诈无赖,心眼也深。
她侧过身,冷白秀巧的下颌线绷着,似乎不愿答应。
她刚要开口回拒时。
徐一骁懒洋洋地出声,先堵了她的口,“坐我的车又不要钱。你搭公交,不还得两块嘛。”
“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还是你自己说的。”
贝曼:“……”
面对她无语的表情,徐一骁兴味满满。
他满不在意地摘了烟,把手搭在车头,修长干净的指节微微磕了两下烟管。
“当然,你也可以坐公交,那我就骑车,在你旁边给你护航。”
他惯会耍嘴皮子功夫,说的话尽喜欢往人软肋上讲,一张俊脸痞帅勾人,嗓音沙哑迷人。
贝曼从来没有被男生这样来势凶猛地撩拨过,她悄悄捏了捏酥麻的手指,抬步,抿了抿唇,还嘴道:“随你,马路是大家的,你爱怎么骑车是你的自由。”
徐一骁拖着调子,“好……”
她头也不回地往南边走,到路口时,十七路车站的站牌下一个人也没有。
她身后和身旁马路上也是静悄悄的,徐一骁并没有追过来。
贝曼站在站牌下,眼对着对面的马路。余光里悄悄扫视一圈后,他也确实没跟来。
或许方才他说什么骑车跟着她的公交车根本就是为了耍她好玩,有意开玩笑的。
贝曼收回眸光,像松了一口气一般轻轻叹息。
约莫片刻后,十七路车徐徐驶来。
滴的一声,贝曼上了车。
这一站离终点站近,车厢里的人少。
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卸下背包,抱在胸前。
路边的小摊小贩生意红火。几辆小电车路过她的视野,都是妈妈载女儿,大人带小孩。
贝曼撑着脑袋,晃眼的光影从她眼瞳上斜拉而过。
她飘忽放松地看着窗外,任颊边碎发被风带起,好似文艺电影里的一帧。
清静,她方才与徐一骁拉扯时她最渴求的清静。
现在不知道怎么的。
真正安静下来后,她又可耻地感觉到了一种空虚,和无聊。虽说每次回家,坐车没有手机玩,都挺无趣的。
但此刻的无聊,像被加倍过似的难以言说。
身后的社畜小姐姐应该是在刷短视频,歌曲一首一首地快速切换着。
贝曼干脆合上了眼,头抵着玻璃,休息养神。
须臾后车辆启动,也许是开出去了半分钟,也许是一分钟。
她忽而听见刺耳的发动机暴响声,离得很近很近,仿佛就在她的耳朵边。
贝曼心神一颤,想到某个人几分钟前与她开过的玩笑。她像不敢相信,又不能不信般慢慢睁开眼。
徐一骁骑着重机,正就在她窗外的马路上疾行。
他戴着黑色的头盔,贝曼没看见他的脸。
但这辆车,这身衣服,的确是他。
他微微弓着的脊背,和皮手套往上结实冷白的小臂肌理,熟悉又陌生。
贝曼眨了眨眼睛,那种莫名其妙的令人可耻的空虚突然被另一种异样的心绪翻盖了下去。
谁能想到呢,他居然真的跟来了。
第21章
贝曼这辈子坐过最让人心脏乱跳的一趟车, 不是小时候被爸爸用糖葫芦哄骗去坐的那趟过山车,而是今天这趟十七路公交。
十分钟不到的四站路。
她全程呼吸都是发紧的。偶尔往窗边一望,看见徐一骁的身影心里就又烦又乱。
贝曼从小时候起就有一个异于常人的表达喜欢的习惯, 在越是喜欢的人面前, 越不会说话,所以总是远离,假装冷淡。
因为这样, 她不会有丢洋相的可能,才会心安自在。
她喜欢一个人,是可以瞒过全世界的。
讨厌一个人, 却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甚至让对方知道。
贝曼一直都认为她是极讨厌徐一骁,并且还十分坦率地在他面前表达过讨厌。
可现在,那些明目张胆的讨厌里仿佛在不知不觉里掺进去了一星半点别的元素, 好奇,心慌,不解, 躁动,恼怒。
为什么偏偏要遇上这个人?
就像她遇上了她的煞星。
贝曼把脑袋埋在书包里,缓缓地调着呼吸, 让心跳安静下来。
可每一秒还是很难捱,重机车的声音凶烈震耳。
等到公交车的广播叫到站,贝曼几乎是瞬间就起了身, 飞快地下车, 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街道上斜的坡度一脚一脚和她的鞋底契合。
身后的脚步一声一声跟过来。
她就怕再走几步, 路过她家的面店和理发店时,她妈或是她小姨从店里出来, 看见他俩走这么近。
最关键的是,徐一骁还凑巧长着一张“我又浪又坏,还很不安分”的帅脸。
贝曼忍不住扭回头,警告他,“我要到家了,你不要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