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铺着厚厚狐狸毛的软榻上,含笑打量着新来的这位先生。
“老身听说杜先生是耕读出身,年纪轻轻便考中了廪生,实在是难得!”
杜蘅欠身还礼,“老夫人谬赞了。”
老夫人又同他闲聊了几句,问起家中父母,可曾婚配等情况。
杜蘅皆是一一如实答了,老夫人见他相貌出众,年纪轻轻,行为举止却很是稳重,便打消了原先的顾虑,心里很是满意。
“让先生见笑了,我家中本也有族学,只是我这两个孙儿,小六身子太弱,小七性子顽劣,都不适合跟着族中兄弟们放在一处读书,这才请林院长找了先生前来教导。”
杜蘅点点头,答道:“承蒙先生和老夫人信任,晚辈本该竭尽所能以报知遇之恩,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见两位小公子现身?”
徐老夫人忍不住掩口笑道:“这个小六准是老毛病又犯了,乳母也舍不得他劳累,故而迟了。小七嘛,大概又偷偷溜到那个角落里玩儿去了。稍后,我让人去瞧瞧,过了晌午定会将人带到先生面前。”
杜蘅再次谢过老夫人,面露惭愧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晚辈来了这大半日,却什么都没做,心中实在愧疚。”
徐老夫人摆手笑道:“先生不必自责,时间长了你便知道了。”
临了,老夫人让刘管事取了一套上等的笔墨纸砚送给杜蘅当做见面礼,又让下人带着他去外间用饭。
自己则是在两个大丫鬟搀扶下去了里间同家中女眷一同用饭。
里间徐家几位也在讨论这家里新来的这位先生。
四夫人十分头疼地叹口气道:“这个杜先生年纪这样轻,又斯斯文文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管住我家这两个小皮猴。”
三夫人轻抚着怀里女儿的小脑袋,一脸同情地看向四夫人。
二夫人也道:“嗨,这个林院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派了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后生来教小六、小七,咱们家每年往府学捐的银子还不够多吗?”
大夫人摆手道:“算了算了,以小六、小七的折腾性子,咱们家都换了多少位先生了,新来这位先生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就会主动请辞。”
几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屏风后面传来老夫人重重的咳嗽声,她们才纷纷闭紧嘴巴,老实巴交起身伺候老太太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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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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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杜蘅用过饭又在小书房里等了约莫一个时辰。
等到他将手中的一卷《算经》看完,终于见到徐家的两位小公子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过来了。
如老夫人所言,六郎身体羸弱,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是由乳母抱过来的。
七郎性子跳脱,不顾管事的劝阻,甩开众人自己爬到了假山石上。
小厮们急得团团转,跟在七郎身后围着假山转圈了一圈又一圈,可是他们越是着急,七郎就玩得越起劲儿。
小厮们累得气喘吁吁,七郎却优哉游哉地坐在假山石上哈哈大笑。
杜蘅走过去对刘管事道:“这里交给我吧,您让他们都先回去吧。”
刘管事犹豫着看了一眼坐在假山石上的小祖宗,想到老夫人说过的话最终还是带着小厮们退到了十步之外的游廊上。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六郎死死抱着乳母不肯撒手。
杜蘅拿出一只鲁班锁去引他下来玩,六郎躲在乳母怀里,怯生生地看一眼新来的先生,一副好奇却又害怕的模样。
杜蘅同他商量道:“能不能让乳母去那边凉亭里休息一下,六郎若是能把这个东西解开,今日就可以不用上课了。”
六郎看了一眼杜蘅手里的鲁班锁,再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凉亭,最终还是咬着唇点了点头。
杜蘅朝他温和地笑了笑,为他演示了一遍如何解开鲁班锁。
六郎有些跃跃欲试,最终还是在杜蘅的鼓励下伸手接过了鲁班锁自己尝试了起来。
七郎在假山上玩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没意思,躲在后面偷偷看这位新来的先生和六郎在做什么。
“哎哟,错了错了,不是这样的!”
七郎看六郎摆弄了半晌还没有解开,忍不住从假山上爬下来,夺过鲁班锁自己拆了起来。
他脑子灵活,不多时就将一个完整的鲁班锁拆成了一根一根的小木头块。
他扔开木头块,得意洋洋地叉腰看向六郎道:“你怎么这么蠢,瞧吧,这有何难?”
六郎盯着七零八落的木头块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赔,你赔!”
六郎的哭声撕心裂肺,守在凉亭里的乳母有些担忧地起身要过来哄他。
杜蘅朝她摇摇头,制止了她的行为。
七郎被六郎哭得脑子里嗡嗡直响,捂着耳朵在院子里跑两圈,最后妥协道:“你别哭了,我赔给你就是。”
说完一屁股坐到地上,拾起那堆木头块,埋头拼凑起来。
六郎止了哭声,吸溜着小鼻涕,眼巴巴地盯着他。
可惜七郎擅长拆东西,却不知道该怎么拼回去,试了十多次还是拼不好,最后没了耐心将手里东西一扔,又要跑出去玩。
谁知六郎见他要跑,又开始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要告诉祖母,告诉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