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姐弟俩在讨价还价,那边海燕南耷拉着头,跟在来接他的办事处成员身后。
靳老紧跟其后,亲自送他出门。
与姜芜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声音还没有发出,姜芜已目不斜视地走远。
靳老抬起手搭在他的肩头,推着他往前走:“如果你不是海掌门的孙子,我也不会搭理你,更不会带你来见识另一个世界。”
海燕南眼睫轻颤,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是啊,他连被说教的资格都是因为有个厉害的爷爷。
只是触碰到真实世界的冰山一角,就让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变得那么滑稽可笑。
幼时,他常常听人提起爷爷修补龙脉的丰功伟绩,以此为傲沾沾自喜,理所当然享受盛名带来的好处,仿佛所有功绩都是他作为。
事实上,那些盛名敬仰,全是他爷爷用命换来的。
而他什么也不是。
“我拖着虚弱的身体来接你容易吗,你最好跟我老实回家,要是再出幺蛾子,我就……”余光瞥到一抹身影靠近,褚灿眸光骤然发亮,一把推开面前碍事的褚蔚,欣喜若狂地追了过去。
她的大脑已经被尖叫声刷屏,想要呐喊,又担心不够矜持,什么都不做,又显得她这个粉丝不太称职。
“霸、霸、霸……”真正走到姜芜面前时,她又语无伦次卡了壳。
姜芜疑惑挑眉。
褚灿低头娇羞扭捏。
不远处的褚蔚见到娇滴滴褚灿,不自在地抖了抖。
察觉到身后传来视线,他扭过头,发现谭叙知站在楼梯口,眸光晦涩,似有话要说。
四目交汇数秒,褚蔚率先败下阵来,往楼梯方向走去,迈开大步,一步跨上两个台阶,几步到达谭叙知跟前。
若有所查地侧抬起头,文清榕站在右侧往上的楼梯中段,单手搭在扶手上,高冷范十足。
谭叙知垂眸看他被领带捆起的双手。
褚蔚两只手掌抱拳,直往谭叙知脸上怼:“看到没,都是你害的。”
谭叙知声音沙哑:“抱歉。”
褚蔚瞪眼挤眼色:“你下次要做这种事情就应该偷偷去做,不应该叫上我。”
文清榕咳嗽提醒。
褚蔚果断改口,义正言辞:“你就不应该做这种事情!”
文清榕一针见血:“你母亲并没有把我们算在计划里,所以你为什么要叫我们过去?”
褚蔚呼吸一顿,同样的问题他也想问,只是顾虑太多开不了口。
谭叙知垂着眸,嘴角溢出一抹荒唐的苦笑:“临时起的念头,大概是觉得,把你们叫去,那位姜前辈一定会来救你们。”
把他们叫去的目的是为了让姜前辈来救他们?
褚蔚皱起眉:“你是想让姜前辈出现,救你?”
谭叙知抿紧唇,他没有否认,也否认不了。
在单如玉的计划里,他们会在玄门的人赶来前死在地宫。
褚蔚扯动双手,始终无法挣脱,语气急躁起来:“那你为什么不直说!不对,你既然不想去,就应该阻止你的母亲复仇!”
他可以理解单如玉的疯狂,但这并不是她要拉着自己儿子一块去送死的理由。
“不,我和我的母亲想法是一致的,只是内心不是那么坚定而已,大概率是因为我怕死。”谭叙知仔细想了想,努力阐述内心的真实想法,“在天灵山的时候,我如果开口,这次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说出来,只是在要离开前,内心忽然感到很恐惧。”
恐惧的来源是因为死亡。
他的内心很矛盾,一面想要坚持做这件事,另一面又害怕得想退缩。
正如褚蔚所说,他并不是好人。
就是个骗子。
褚蔚见他神色不对,双手握拳朝他脑门敲了下去,敲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慌慌忙忙向文清榕求助。
文清榕还是那么一针见血:“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我早就让他去看了。”姜芜从他们身边路过,边往楼上走边摇头叹气,“看把孩子逼的。”
这时,褚蔚的耳朵被向后拧,褚灿拽着人就要走:“走了,再磨磨蹭蹭下去动车都赶不上了。”
褚蔚被拧得嗷嗷叫:“疼疼疼——”
“知道疼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什么地方都去,给我乖乖回家继承家业。”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
文清榕望着被家长拖走的褚蔚,心里默默祝他好运。
视线不经意和谭叙知对上,又听他说:“抱歉。”
“和你关系比较好的是褚蔚吧,我只是想提升自己而已。”文清榕扭头往楼上走,“我顶多算倒霉摊上了,他可是真真切切被你欺骗了感情。”
“胡说,谁被欺骗感情了!”被拖走的褚蔚顽强地跑了回来,“不要以为把自己摘出去,你就比我聪明……”
声音逐渐远去。
文清榕:“……”
这个笨蛋怕是连记仇是什么都不知道。
翌日,姜芜和靳老再次同谭叙知母子进行面对面交谈。
靳老瞅了眼边上的姜芜,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及时清了下嗓子,肃然道:“这次的事上面商量了一下,我们不打算追究责任,但又不能完全不追究责任。
从今天开始,谭叙知就跟在我们姜大师身边干活,以劳抵罪。她让你往东,你就往东,她让你往西,你绝不能还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