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当然是最重要的。
午夜梦回,一想到在万岁山被阙渡逼到溪岸的那一幕,扶窈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倒也不是害羞。
她对待大魔头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只灵兽一样,向来都只会记得和想起这东西厉害与否,能不能驯服,亦或者能不能利用。
已经鲜少能记起他还是个男的……啊不,男人,啊,也不对,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是因为,扶窈打死都不想再体验一回那种心跳失措的感觉。
整个人都像是被蛊毒牵着鼻子走似的,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真令人烦躁。
扶窈扔掉那些多余的情绪,有条不紊地做完一切,将玉葫芦放回盒子里,上锁,收进抽屉,又将瓷瓶中的血一饮而尽。
她静静地等待了良久,心里的弦紧紧绷着。
半晌后,都没有等到小腹处的子蛊有任何动静。
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压住了?
不等容大小姐松口气,眼前忽地投下一道阴影。
接着,没有受伤的手腕蓦地被人握住,拎了起来。
扶窈的视线跟着手腕一起上移,正对上阙渡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她晃了一下手臂,试图挣脱他,没成功,反而被握得更紧。
很快,整个人都被顺势拎起来,撞进他怀中,脑袋直接磕在了少年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胸膛上。
扶窈的额边直接被撞红了。
然而不等她到发火边缘,少年语调冷促:“我需要你的灵力。”
“?”
扶窈愣了一下。
“如果你不想要再重温一遍上回的事故。”
阙渡顿了顿,呼吸声的紊乱落在扶窈耳中,尤为明显。
然而他似是刻意将语调压得冷漠,乃至于云淡风轻,并不显露出多余的端倪:“母蛊发作了。”
母蛊发作了。
蛊发作了。
发作了——
什么,她没听错吧!??
他说得这么漫不经心,扶窈心里却直接被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小姐睁大眼睛,吓得甚至忘记了讨伐他:“可我不是已经用你的血解了蛊毒吗?”
白雾的解答,与阙渡的回答几乎同时响起——
“这个蛊好像是可以互相影响的来着……”
“人蛊会双向作用。”
简单来说,她的子蛊如果有事,会诱发阙渡体内的母蛊。
反之亦然。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母蛊莫名其妙发作,会反过来影响到她。
……不是,这蛊真没完没了了啊!
惊天霹雳打下之后,扶窈又很快觉得不对劲。
可她现在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子蛊的动静。
而且,她发作时不说痛得死去活来,倒也完全无法忍受。
可大魔头看着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倒也不像是——
扶窈抬眸,在烛光照映下,忽地看见阙渡已经被冷汗打湿的鬓发。
还有那脖颈处虬结得根根分明的青筋,泛起着了墨一般的暗色,像是之前经络残废时候的样子。
“……”
好吧,看走眼了,他好像确实有点事。
阙渡修为如此高深,一时半会自然能压住,不会容许母蛊反噬。
因此,也暂时不会牵连到她。
然而若不解决,接下来就说不准了。
毕竟他一动用灵力,就会诱发断肠,这么多毒在这人的体内,鬼知道会产生什么毛骨悚然的反应。
他反正是死不了,但是她很有可能死啊。
毕竟原身的命运就是要死在阙渡手里,鬼知道这一天会不会提前到今日。
扶窈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然而阙渡冷着一张脸,她自然也不会露出太多表情。
仰起下巴,启唇,唯独那比往日快许多的语速,隐隐证明着容大小姐的慌张:“那怎么办?”
她忽地想到了人蛊的血可以滋养蛊主,连忙又补充道:“如果要喝我的血,你想都别——”
阙渡径自打断:“不需要。”
他又顿了一下。
明显断断续续的呼吸,足以佐证大魔头的情况并不太妙。
然而等他再次作声时,语调却仍旧平稳,让人完全分辨不出母蛊在他体内到底发作到了什么地步:
“我说了,灵力就可以。”
万岁山那一回,扶窈就已经知道了,灵力可以代替血解决蛊毒。
只是起效更慢,并且会导致副作用更加绵长和严重。
但是扶窈绝不可能把自己的血浪费给他,她是那么睚眦小气的人。
阙渡也不想碰她的血,可能理由跟那一日一样,还是嫌脏。
总而言之,现下只能用灵力解决问题了。
扶窈一下子想通了其中关窍。
阙渡握住她手腕的手刚一松开,她便主动将掌心贴了上去。
娇嫩肌肤碰上那层层的薄茧,甚至轻微厮磨了几下,过于粗粝的触感令大小姐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
然而她没忘了正事,屏息,试着调动心口处的灵力。
她头一回将灵力灌注到另一个活人的经络里。
除了接触的肌肤有些滚烫发麻之外,并没有什么感觉。
扶窈有点新奇。
这点情绪甚至差点盖过了方才的紧张,让她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正处在危险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