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低着头看掌心相贴之处时,少年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后颈上。
幽深莫测。
直到阙渡的话将她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还要多久?”
他话都不想跟她多说两句,突然催了一声,明显是意识到自己快要压不住。
“我为什么会知道?”
扶窈扇了扇睫毛,一脸懵,简直就差直接骂他不可理喻,“拜托,这是你养的蛊好不好,你问我!?”
而且,她跟初蒙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对自己在做的事全无概念。根本无法判断自己调用的灵力是多是少,就更不知道到底多少才够。
大魔头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蹙起眉,那张始终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泄露出情绪来。
不等扶窈辨别出他脸上的到底是什么情绪、几个意思,眼睛突然被少年的另一只手覆上。
他看着清瘦,骨节却很大,手掌也是,说是遮眼睛,其实连她大半边脸都遮住了。
下一刻,少年似是准备收回手,却不知为何,又覆了上来。
隔了片刻才重新收回。
而扶窈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明明没了遮挡,眼前却一片漆黑,如置深夜。
被施了不能视物的术法。
她下意识想要拿符咒破解,阙渡却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低低打断:“别动。”
接着,原本只是掌心碰掌心的那只手,忽地翻上来与她十指相扣,握紧,拉着她直接走进侧室。
扶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走了。
视觉被剥夺,其余感官便一瞬间变得尤为剧烈。
耳边的风声。毫无规律或快或慢的脚步声。珠帘被拉开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少年断断续续略带粗重的呼吸。
虎口薄茧摩挲着她手指时轻轻的痒意。由于跟不上那人的步子,一直踉踉跄跄,甚至屡次直接撞上他时的痛感。
乱七八糟。
她甚至能闻到奇怪的味道,仿佛是从阙渡身上传来的……堪称馥郁的香气。
好香啊。
如果不是觉得这行为很奇怪,扶窈真想凑近了多闻两下。
最后——
阙渡松开她,又将一个很重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过于冰冷的触感险些让扶窈下意识把这东西扔出去,少年却突然加重了语气:“拿紧。”
扶窈又不得不重新握紧了。
她正想用另一只手去捞阙渡的手,却扑了个空。
那双不能视物的眸子眨了眨,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迷茫:“好了吗?”
她渡去的灵力足够压制住母蛊了吗?
虽然扶窈不懂,但她觉得,好像不应该这么快啊。
阙渡当初给她渡灵力,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没有好,甚至还诱发了更严重的副作用。
“没有。”少年的语气细听似乎有些异常,然而她也说不上来异常在哪儿,“灌进灵器里面,不要碰我。”
他最后的语调霍地沉了下来,甚至称得上是在凶她,因为过度沙哑以至于破音:“离我远点。”
扶窈退了一步,两只手都握紧了手里的灵器。
她刚试图灌注灵力,那冰凉又带着金属质感的东西,却不知为何,突然在她掌心里猛烈地抖动起来。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这实在是有点太吓人了。
然而她在电光火石之间抉择了一次,仍选择相信阙渡的话。
他这一回倒确实不像是要骗人。
纵使肌肤几乎被磨出红印,火辣辣的疼,大小姐贝齿死死咬住下唇,用尽了力气,硬是没有松开。
很快,比起疼意,另一件事吸引走了扶窈的注意力。
她的掌心摸索着这灵器的全貌,愈发地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能让阙渡专门剥夺了她的视线,不给她看,就说明,这一定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一定是迫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
但——
扶窈回想起阙渡的模样。
他看上去虽然不太好,但比上一回要正常太多太多。
上一次都没有到这种地步,现在,真的有这么迫不得已吗?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视线刚恢复时,入眼是窗外漆黑夜幕,扶窈眨了好几下眼,险些以为自己眸子上的术法还没消散。
直到见到了那夜幕上的星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哦,能看见了。
四周烛火已经完全熄灭,大魔头也不见踪影。
她手里的灵器——
也被收走了。
“销毁证据”四个字,立即在容大小姐脑海里浮了起来。
她喊了阙渡两声,没有应答。
直到扶窈点上了蜡烛,隔了片刻,屏风后才传来少年沙哑至极的声音:“什么事?”
“是因为你流了血,所以母蛊发作了吗?”
扶窈很关心这个问题。
她流血,子蛊发作,连累阙渡,然后要阙渡的血,但是阙渡流血,母蛊发作,又会连累她——
请问这跟无限循环有什么区别?
还好真相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恐怖:“不是。”
“那……”
她试图问出点什么,阙渡却不说话了。
扶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惯来不是会压抑情绪的人,尤其是在阙渡面前,语气一下子染上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