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他一眼扫过院子里的人,斜靠在墙边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行礼。
自两日前吴林离开后, 冯老先生与王鹤二人便会天天来家里, 边想着该怎么联系上吴林,边观察他每日的状态。
见他醒过来, 冯老先生便关切地问道:“可需要吃些什么?你这两日几乎没怎么用饭, 别压垮了自己的身体。”
好不容易睡了一觉, 魏亦明自然清醒许多,听见这话垂眸低声道:“多谢关心,如今我身体很好。”
二人面面相觑,半刻便也点点头。
“你且放心,虽说不是失踪,但当日报官时,李琴却是立即联系了省城,两地之间消息迟缓,省城那的人还未得知她是自己走的,仍是一路查着,指不定就找到吴林,能问清个缘由。”
魏亦明听着二人的话,思绪却不在这上面,只是点点头,随即抬头看看天,苦笑一下,轻叹一口气道:“如此就好,这个点,该用饭了,家里没菜,我去买些回来做饭。”
他肯做些事,而不是一个人呆坐在椅子前不声不响那便是好的,冯老先生点点头,坐下后便瞧见他进屋待了会,提着个菜篮低头走了出来。
“路上注意着些,早些回来。”
他将要出门前,冯老先生还特意提醒一句。
魏亦明听见这话,便转头回望一眼,旋即嘴角轻扬一下,垂眸颔首道:“自然如此。”
田野边卖菜的农户依然多,今日天气好,路上行人众多,魏亦明穿着身灰扑扑的衣裳走在人群中,时不时低头挑一挑农户篮子内的菜。
今日新鲜的菜很多,他挑了半天,像是货比三家,走的路多,并没有买多少。
像是个普通的夫郎出门为妻主买菜。
人群之中,却一直有几双眼睛在瞧着他。
“看来确实如大人所说,他是不会去追的,只等这事再过去些时候,大人再假意上门拜访,到时再提出带他走,大约就轻松些许了,我们只需这几日盯住他就是。”
一人靠在树边小声说道。
不能撕破脸皮,还须得把他带回去,这当真是件麻烦事,但好在铁证如山,如今吴林自己跑了,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魏亦明这两日如同丢了魂般,俨然是清楚了自己所托并非良人,正崩溃着呢。
“确实如此,只是我却有些不放心,你们当日没在青州杀那个姓吴的,不太好。”
“杀不得,她们报官实在是报的太快了,省城官府都知道这事,因着她是亚元,未来的大官,一路追到青州搜查,太紧迫了,来不及销尸毁迹,官府的人就跟在后头驾着马车走,跑到哪查到哪,我们只好草草把她抛进乱葬岗去,不过,你怎么知道没杀呢,那里每日都要烧一遍的,我们时间算得准,当日抛下来,再过半刻便是有人来放火的时候,她现在早就化成灰了。”
另一人笑眯眯地小声说道。
二人谈话间,正一直盯着人群,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见魏亦明绕过了田野边的一处杂草堆,没影了。
——
吴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下了多大量的迷药,一觉睡到如今,却还是觉得头疼欲裂,若不是眼前燃烧的火焰冒出热气叫她不得不清醒,她只怕会再度倒头睡下去。
那些抛火把的人做完事便到一旁休息着,之前抓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当真是差一点点,就要葬身火海。
身边的小姑娘递给她一片馒头,吴林低头瞥一眼,笑一笑虚弱地回道:“我不饿,这个坏了,吃不得,小朋友,你...”
那小姑娘听到她说不饿,便将那快要发黑的馒头塞进了自己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吃着饭还开心地笑一笑,望一眼欲言又止的吴林。
吴林想到最初庖屋里那两个快要发霉的红薯,到嘴边的话便也没再说,只说一句:“谢谢你救了我。”,便撑着一旁的树站了起来。
虽是青州,可此刻她却身处山林之中,那乱葬岗里的火因着燃烧在坑里的缘故,并未蔓延出去,只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味道。
吴林低头问道:“这里为什么要烧?”
她从前了解过的乱葬岗,都是不需要焚烧的。
小女孩吃完手里的馒头后,舔一舔干裂开来的嘴唇,才抬头看着吴林回答:“因为她们害怕咱们有瘟疫,觉得脏,所以烧。”
吴林没完全听懂女孩的话,只眉峰一扬,问她道:“你们是指?”
听见这样的话,小孩很是好奇地打量了吴林几眼,反问她道:“姐姐,你不是从月牙江来的吗?那你刚刚为什么会躺在那里啊。”
她出来找食物,见到坑里还有个姐姐胸膛一起一伏,猜到她还活着,便来拍醒她,原以为是月牙江的乡亲,现在才知道,她不是。
吴林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了眼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半刻后拉着她的手道:“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吴林并不认识路,也不清楚她到底睡了几日,期间还是小姑娘帮她指了两次路,她才能同她一道平安下山。
青州,离京城并不遥远,三面环山,是个如名字一般诗情画意的好地方,墨色的砖瓦与小桥流水,行走在青石砖上,彷佛行走在从前听闻过的江南一般,内心该是平和安静的。
可吴林踉跄着步子从山道上走至城内,心却是沉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