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愤懑的站在角落里,看着面前主仆二人当着他面毫不避讳的开始商谈事情。
还有那个折着身子笼在霍祁阴影下的小女孩。
他这么大一个活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这些人看不见吗?
也许只有在霍祁这里,他才会感受到什么叫做名利如粪土吧。
毕竟他有的,身份、权势、金钱,霍祁样样不缺,甚至更多。
“那些外族人都是近期才流入京的商贾,查不到详细的信息。”怀冬见霍祁捞起司星珩放到床上,他也跟着来到床边。
司星珩平躺在外侧,一只腿还是悬空搭在霍祁大腿上,冰块在暖和的屋内慢慢融化,直到脚腕泛起潮湿,霍祁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叫阿冬去查查这些衣服。”他不信普通的商贩会轻易舍命来抢几件衣服,定是还有什么蹊跷。
霍祁手指一挑解开披风,轻飘飘的搭在床头,换走了司星珩白日里披的毛毯。
他随手这么一抖,扣起四个角折起来叠好,笑着打量起来。
如此小的方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盖住全身的。
“我问了周围铺子里的小贩,都说那老头面生的很,以前从未见过。”怀夏音量越说越低,见霍祁掀开眼皮端视着他,他赶紧闭上了嘴。
“合着什么都没打听出来。”霍祁嘴唇弧度逐渐凌冽,露出颤人心魄的笑容,“他卖的东西有毒吗?”
“无毒。”怀夏局促的接上话,迎上霍祁质疑的眼光,“我吃过了,真没毒。”
“这今日是怎么了?”太子见缝插针,找到个融入话题的好时机。
可惜霍祁不买账,“殿下这么快就把伪造钱币的人抓全了?”
他手腕一抛,冰块倚着绢帕落到炭火盆里,跳窜的火苗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息了两秒后又复燃起来。
随着他指尖轻扬,束起帘帐的飘带自然脱落,层层叠叠的坠落下来。
三人移到屏风后,太子坐在霍祁对面,不客气的给自己斟了杯茶,“司星府现在只有珩小姐能做主,她父亲的事需要她按手印画押一下。”
“这事值得你亲自来坐这么久?”霍祁挑眉撑着头,优雅的气势逼向太子。
怀夏见主公又恢复了那副对万事皆不上心的姿态,心里盘算着怎么打个浑躲开点。
“父皇下的手谕,本宫也不敢不遵循。”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太子也索性抬出自己东宫的地位,不至于在霍祁面前太落了下风。
“那明日,我陪着阿珩去刑部画押。”霍祁不屑一顾的表情都袒露在脸上,嗓音像冰冷的铁器般森寒,直接扎在太子潦草的盘算里。
怀夏暗叹了声太子糊涂,若是朋友的口吻,主公或许还稍顾忌几分面子,可他非要端出一副东宫的架子。
为何这太子伴着主公这么多年,连这点浅显的事情都不明白?
太子几近是脱口而出,“你这身份,如何能去那种地方?”
“我这身份,哪种地方去不得?”
两人生硬的僵持在这个话题上,一个剑拔弩张,一个毫不在意。
最终还是太子先低头,“我今是来告诉你,司星将军回朝,父皇宫中设宴款待可汗,
你那个挂了许多年的婚约,或许要被重新提起了。”
第21章 偷窥
霍府的侍女规矩极严,从不敢私自进到霍祁房内,怀夏留在房间里多有不便,便打个岔说去给主公准备洗漱,行个礼快速走开。
霍祁不愿惊动司星珩,把炭盆挪远了些,领着太子去隔壁书房详谈。
“若这事不解决,王妃的位置你就得一直空着。”太子刚坐下,就朝房间的方向落了个眼神,“呐,那个就算你再心疼,也就只能当个妾。”
“思宁公主已经住宫里了,殿下还是操心自己吧。”霍祁点着碗盖打着飘在茶碗上的茶屑。
“二公主就是阏氏生的庶女而已,怎堪做太子妃?”太子嗓音无恙,面孔上的嘲弄和蔑视却在不断加剧,他能瞧上的太子妃,定是家世实力样貌都能与他比肩的。
太子生母原本也是和亲公主,并不得父皇欢心。
去世后他们兄妹身份虽然看起来体面,却并没有足以抗衡的底气,当今皇后又有嫡亲的三皇子,他不得不为自己谋划着。
再说他身上也有一半草原的血液,若是契戎的大公主能嫁与他,他便能顺理成章拥有整个草原部落的支持,这才算得上是有所助益的联姻。
所以他私心想着,若是能与霍祁一换,岂不是皆大欢喜?
太子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情不自禁的把刚才的话默念了出来。
怀夏乍看书房内霎时阴霾的气氛,宽敞的空间内刹那间挤满了诡异扭曲的破碎感。
那可是太子呀主公!留着太子可还有大用处的!怀夏嘴上开始碎碎念。
太子也察觉到霍祁俊眸含冰,盯着他就像盯着刀俎上的鱼肉那般强横逼人,如潭的旋涡将他的筹谋粉碎殆尽。
藤蔓般的冰碴爬上木门,怀夏暗道不妙,主公本是为了吊大鱼,才纵着鱼儿咬着勾肆意畅游。
谁知现在鱼儿不仅不老实,还盘算着要给自己换一个更大的池塘。
主公从司星府回来后戾气未消,要是真被这蠢太子激怒,他可不会管什么东宫不东宫的,直接弄碎了放皇帝面前,就可以起灵恭迎新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