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给你打电话或者发消息了吗?”
“发了,但过去一个小时,我……”
谢思月有点紧张,怕谢知时说她,犹豫着解释,“我担心妈妈是不是在路上遇见什么事了。”
早上赵刀那伙人来的时候,谢思月也看到了。
尽管她对家里的事不全部知道,但不代表她感觉不到。
赵刀是来要钱的,还很嚣张。
把手里的袋子放下,她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谢思月的感受。
她已经是个有自主判断能力的人,不是以前半大的孩子,可以靠编织一些谎话糊弄过去。
其实她想过,要不要慢慢把事情告诉谢思月,可转念一想,谢思月的病才好转,告诉她可能会加重病情。
“姐,那帮人还会再来吗?”
谢思月坐在沙发上,细软的头发乖顺搭着,手里是刚洗干净的梨。
谢知时盘腿坐在沙发上,笔记本放在腿上,听到这句话,敲打键盘的动作顿了顿。
抿了抿唇,“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欠了他们很多钱吗?”
“过了今天,以后就不欠他们的了。”
以后谢家没有欠谁的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用担心入不敷出,每个月要还钱的事。
张虹可以大大方方地出门,去买一些想买的东西,带着谢思月去逛超市,不用担心价格,也不用每次都赶早,去菜贩手里买最便宜的菜。
张虹以为她不知道,实际上她有次通宵回家,恰好看到了。
荔城是一座商业化还没有那么重的城市,比不了那些经济发达的超一线城市。
周边还有一些村落,尽管已经响应政策,成了新农村。
但田地还在,不少人还有自己家种的蔬菜,会不时拿到城里来卖。
挑着扁担,两个箩筐的蔬菜,从五六点开始卖,差不多九点能就卖完。
便宜,新鲜。
比超市的要便宜很多。
谢思月没有再追问,她只是想到了今天早上的那个哥哥,她以前见过的。
是她姐姐的同学。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照顾姐姐就好了。
谢思月是这么想的。
晚饭前,离开家一天的张虹终于回来。
谢知时把菜从厨房端出来,放在餐桌上,只看了一眼张虹,没有追问也不提起,笑着看她。
“妈,洗手来吃饭了。”
张虹看着她,愣了愣,连忙点头回了房间,过了一阵才出来。
饭桌上,母女两人谁都没有问对方今天发生了什么,心照不宣的默契,令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一顿饭吃完,谢思月先回了房间。
她装作没有看到张虹发红的眼睛,自顾自收拾东西进了厨房,利落打开水龙头,开始刷碗。
直到收拾完,张虹要回房间时,她才开口。
“妈,户口本在您那儿吧。”
“明天给我一下。”
张虹转过身看着她,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半晌开口,“户口本?你确定吗?”
谢知时擦干手上的水,“确定。”
说完又补了一句,“没有比现在更确定的时候。”
一条没有选择的路,该怎么走?
那只能一直往前走,走到底看看是怎么样的结果。
哪怕不好,也没得选了不是吗?
张虹红了眼睛,“知时……我对不起你。”
过往的事情再度让张虹内疚,并且会伴随她一生。
只要一日还能想起谢铭,张虹就会愧疚一辈子。
苦苦挣扎在没能挽回丈夫性命,没有及时发现不对劲的懊悔中。
“我今天去看他了,去了他的墓前,我——”
“您恨他吧。”
谢知时冷静地站在那儿,温柔的暖色灯光落在他头顶,却丝毫不觉有半点温暖。
连客厅、卧室都是按照温暖的氛围布置,可对她而言,没有用。
她早就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家庭和睦。
“您恨他,也爱他,更享受他曾经对你的好。”
每一句话都没有情绪欺负,冷静得不像是在对自己的母亲说话。
把椅子推到餐桌下,垂着眼,浓长的睫毛轻颤了下。
挽起头发后,原本就纤瘦的身材,更为高挑。
语气轻浅地说:“他对您的好,和后来的顽固、执拗、偏执还有猜疑都成了你没有办法接受的缺点,所以——”
“你选择先抛弃了他。”
张虹惊恐地瞪大眼,“不是的!”
她没有,她没有抛下自己的丈夫!
“您可能是无心的,也有可能是存心对他施加在您身上的冷暴力和控制欲的报复。”
“我知道,他跟踪过您,去您的单位外面一待就是一天,甚至在您出去的时候,不停给你打电话,十几分钟就是一通,一旦你不解,回到家里,他就会发脾气,摔东西——”
是,谢铭对她而言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曾经也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但人一旦生了病,就好像被夺舍一样。
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疯子。
眼神平静地看着张虹,在她即将崩溃前,出声提醒,“您累了,去休息吧。”
纤弱的人站在灯下,清丽的五官没有一丝一毫泄露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