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瑛看了眼他们交握的手,琥珀色的瞳仁泛着流光:“可是她们都跪呢。”
跪着的婢女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这位姑娘暗中示意殿下给个名分,怎么这般胆大?
婢女斗胆看了傅彻一眼,却见他一脸若有所思,并未怪罪。
傅彻不说话,顾瑛已经自然地往旁边走了两步,到底还记得傅彻才是这里的主人,好声好气问他:“阿彻,我想同她们一块去煎药,可以吗?”
“想去便去,若缺什么就同林管家说。”话音刚落就见小姑娘毫不留恋跟着被人走了,傅彻缓缓皱眉,心中莫名燥郁。
他低咳几声,声音大了些:“孤出去一趟,酉时便归。”
顾瑛勉强回了个头,朝他挥挥手,步伐迈得飞快。
“姑、姑娘,”小婢女看着傅彻阴沉下来的脸哆哆嗦嗦,“殿下从未主动交代过行踪,许是想得到姑娘一声叮嘱呢。”
顾瑛打量着后院的小药园,鼻尖轻轻耸动,全然只惦记着药方药草,没把傅彻的话放在心上。
一整个下午,顾瑛就跟在那几个小药童后面看他们给傅彻煎药,太子用药繁多,每一帖都细细记录在册,连不同药性的药草所用的瓦罐都分门别类归纳好的。
况且太子身份尊贵,御赐的药材时常源源不断送来,看得顾瑛晃花了眼。
这里可真好啊,顾瑛心中羡慕,盘算着她要是再努力一点,治好傅彻的腿之后能不能捎两株药草回去种着呢?
邱胜翻墙找人的时候,就瞧见顾瑛一边守着瓦罐一边暗中磨金针,神色微妙:“姑娘,殿下今日会晚些回来,这药可以晚点再煎了?”
顾瑛娴熟收好针,转头问他:“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怎么能把主子的行踪随意透露给旁人呢,邱胜留了个心眼,模棱两可道:“晚上,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
顾瑛了然,问清傅彻房间之后便耐心等到夜间,抱着金针悄悄溜了进去。
林管家眼睁睁看着依稀白衣裙摆消失在门扉间,里头传来女子一声惊呼,借着就是桌椅碰撞的声音,急得老脸都皱了起来。
殿下好不容易多个贴心体己人,他该为殿下开心的,但、但毕竟殿下身子还未好啊。
林管家守在门口半晌,思来想去只得叹息一声,暗中叮嘱小厨房明日多炖一锅补汤。
第14章 抱住
顾瑛进门时没瞧清路,猛地撞上了摆在一旁的矮子松花盆,痛得轻嘶一声,低声喊着:“阿彻?”
屋内寂静无人应她,只有床尾处点了一盏烛火,幽幽泛着木香。
这个味道同傅彻身上淡淡的沉木香很像,顾瑛嗅着渐渐安下心来,揉着腰找了个地方坐好。
傅彻不知是做什么去了,迟迟未归。顾瑛捧着金针布袋昏昏欲睡,夜深露重背间发冷,她不好意思睡人家床榻便扯了层薄毯盖在身上。
傅彻进屋时,就见小姑娘裹着毯子同春卷一般坐在床头,微蓬的发丝毛绒绒贴在耳侧,乖巧挡住半张脸,只剩下一双剔透无辜的眼露在外面。
“阿彻,”顾瑛一张嘴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眸中水雾氤氲,泛着粉意的脸颊分外诱人,“你不是说酉时回来的吗?现下都好晚了。”
这般熟络的话叫傅彻恍惚了一瞬,顾瑛从床上跳下来,单薄里裙套在她身上宽松了许多,更显她纤细瘦弱。
她自个乖乖叼着毯子进来他的领地,且毫无所觉的朝他走来。
傅彻目光落在她花枝般脆嫩的脖颈上,不着痕迹合上门,嗓音低低的:“怎的在这里等孤?”
角落烛火被合门时的风刮得摇晃,屋内又暗了几道,木香随着似有若无的冷意泛开,宛如囚枝暗室。
傅彻挡在唯一能离开此处的门口前,双眸幽幽看过来,笑意温柔得诡谲:“小瑛,过来。”
说不出哪里奇怪,傅彻此刻的样子令她心跳得飞快,像是濒死前的呼救。
室内死寂只剩下她一人的呼吸声,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脊背紧紧绷,顾瑛踟蹰得指尖都不敢动,小动物般本能装死。
傅彻低低笑了笑,他的身形像是一团混乱的线交错构成的,此刻他双眸弯起,徐徐推着轮椅往前走来,那团线才慢慢构成一个人的影子。
月光清霜般落在他身上,容颜如玉,颌如刀削,狭长双眸温柔注视着人,是她熟悉的、温柔的阿彻的样子。
顾瑛松了口气,布袋里摸出两根新磨的金针,往他这边走来:“阿彻你忘啦,今天的针还未施,而且你出去之后都还没换药,我在这等了你好久呢。”
傅彻将轮椅推至桌间,不缓不急沏了一壶茶,仿佛是品尝猎物前的静候,眉间锋利似被缭绕热意消融:“嗯。是孤回来晚了。小瑛觉得今日太医院给出的药方如何?”
他这么温柔纵容,顾瑛便又忘了刚才诡谲的感觉,亲近凑过来也伸手去够杯子,莹白指尖蹭过傅彻的手背,还未碰到杯沾就被傅彻温热的手反握住:“很冷么,手怎么这么凉?”
他指骨修长分明,轻缓握住她的手,修长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指腹上留下的水泡痕迹。
指尖暖意徐徐传来,顾瑛愣了一瞬,新奇的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许是觉得暖和,也就任由他握着。
说起药方,顾瑛说话流畅许多:“那个药方中庸平缓,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无非是用珍贵药材补性养着,倒没见什么对症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