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霍帅在想什么，自从他上次腿出了问题，心思就越发让人难捉摸。又是把大儿子丢出去江城历练，又是让二儿子回来触碰军中事物，把本就混乱的局扰得更加看不清。
霍帅对着顾瑛笑：“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霍玲珑惊讶张开嘴，没想到外头传的，说父亲还有流落在外的孩子是真事！
“你母亲有没有和你提起我？”
顾瑛忐忑收回手，年过半百的老人这时候在她面前缩起手脚，像是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少年。
“母亲不怎么提起过别人，她总是低头过日子。但她闲下来的时候喜欢摸一块观音玉佩。”
顾瑛抬手比划了一下，霍帅看向顾瑛的眼神越发笃定，那是他临走前送给小榛的，不会错的。算算年纪，这就是他和小榛的孩子啊。
“我是你父亲，”霍帅捏着顾瑛的手不放，“我就是你父亲啊！”
霍承厌见顾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呢喃，淡淡开口道：“先都坐下来吧。”
“对对对，好孩子，来坐我跟前。”
这家里一切都好像有道无形的秩序，比如霍帅坐在主位，霍承厌排第二，霍玲珑已经自觉坐到后面去了。但霍帅一招手，顾瑛就不得不绕过霍承厌，坐到他前面去。
旗袍绕过膝头，那排盘扣一晃而过，只留下她怯怯的声音。
“我想，为了保险起见，您还是再查查吧。”
顾瑛说得不卑不亢：“我不一定就是您的孩子，万一有什么差错…”
“不，不会。我认得你当掉的那块玉佩。”霍帅手一挥就打断了顾瑛的话，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他以前和小榛的事。
顾瑛沉默了一下，霍帅现在完全沉浸在故人的情绪中，她现在太直接的提出问题，反而会惹得人不快。
他到底还是老了，人老了就开始怀念以前的事情，执拗地抓着不肯放。
霍承厌握着手里的茶杯，漆黑的眼冷冷垂下。那块玉佩确实是霍帅一直在找到东西，当掉人的名字也是顾瑛。
但据来报之人说，那是个身形高挑面容艳丽的女子，同身旁的少女不太相像。
况且都典当了玉佩，为什么还要投身歌舞厅卖唱？
领班人说，顾瑛不是主动进来，而是被她姐姐卖进来的。那么她姐姐那一家为什么查不到消息？
霍帅讲得再声情并茂，霍承厌都神色不改，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那些话讲得太深，竟然都扯到了督军的事。在场人是不想听也不敢听，连霍玲珑都有点坐不住，霍承厌却只是矜贵端起茶盏，浅尝一口，仿佛万事与他无关。
林泽站在沙发后面也没动，他知道四爷从来不管闲事，霍帅爱说就爱说，说完总是要扯回话题的。
直到旁边少女的膝盖小心翼翼碰过来，蝶翼般的长睫轻轻掠起，有点无措的小声喊他：“哥哥。”
清浅细软的一声喊，跟猫爪挠过心尖似的。
霍承厌好似没听到，低头看向骨瓷茶杯。热意缭绕的茶面泛着丝丝涟漪，扰得他那双眼都变得沉红。
几息后，他淡漠撩起眼皮，不轻不重打断霍帅：“好了。说太多，别把人吓着了。”
第8章 你瞧着顾小姐？
霍帅话音一顿，在场人不约而同屏了呼吸，又见他在下一秒展颜：“老四说得对，你刚回家，肯定不太适应的。”
他又拍着轮椅说要留下来吃饭，宅子里的人都忙了起来，预备着中午的盛宴。
顾瑛看着这慢慢热闹起来的宅子，心知肚明等下吃饭的时候来找她麻烦的人应该不会少。
她要做的不是一味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大大方方接受这一切，并占尽先机。
甭管其他人是怎么想顾瑛身份的，只要霍帅站在这，他们就不得不跟着表明态度。
霍玲珑眼巴巴跟在他们后面，一想到刚才四哥看过来的眼神就有点怕，等她母亲来了忙不迭把刚才的事说出来。
“四哥看我那一眼好凶啊，那个歌女是他妹妹，我难道就不是他妹妹了吗！”
大姨娘转了转手上的镯子，安抚着她：“傻丫头，你四哥对谁不都那一副样子，不用在意这个。”
“把她赶出去。”霍玲珑小声说着，“我可没这么大的妹妹。”
大姨娘不动声色打量了眼霍帅旁边坐着的小姑娘，笑容挑不出错误：“这件事你不用掺合，我心里有数。”
她说霍帅这个老东西怎么一直不肯给个正房的位置，原来都是给他心里的白月光留着的。
呵，男人就是爱做点只感动自己的表面功夫。
马上就该分家了，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又得分去一杯羹，明天说不定又突然多出来的儿子，倒是想得美。
大姨娘收敛好表情落座，见到顾瑛就亲亲热热抓住少女柳枝般纤细的手腕，手一拨就把那上好的镯子送到她手上：“小顾是吧，这孩子长得水灵，我看着就喜欢。”
霍帅显然很喜欢别人夸顾瑛的话，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和霍家相似的眉目，霍帅只觉得她像她母亲，是他年少无能时错失的爱人，别人越夸，他心里就越舒服。
大姨娘恰到好处听了几秒，脸上挂着长辈担忧的笑：“之前吃苦了吧？这么水灵的孩子，谁忍心把你送去歌舞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