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厅里的人卖唱卖艺，说到底并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活计。
霍帅从进来开始只字没提这件事，现在被大姨娘挑明，话一说出来气氛就冷了下来。
顾瑛倒是面色如常，还顺着她的话主动说：“母亲去世后家里就有些困难。我家里不止我一个人，长姐要读书，弟弟又还小，没有办法。”
顾瑛一点都不怕把顾嫣然的存在说出来，相反，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顾嫣然的所作所为。
连霍玲珑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谁家吃喝都管不住了还管读书和娶媳妇，他们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为什么只推你一个人出来？”
顾瑛侧头对她笑了笑，霍玲珑神色僵硬，视线回避。
真是没用，争都不会争，弱死了。
“原来家里还有个姐姐和弟弟。”大姨娘笑着颔首，无意般朝霍帅看了一眼。
就算对方真的是顾榛，那谁能保证这三个孩子哪个才是你霍帅的种，又或者都不是？
这话再往下问下去就是驳了霍帅的面子，大姨娘巧妙没再往下提，只给顾瑛夹菜：“以后让小厨房多给你做点好吃的，保证把吃过的苦都甜回来。”
主位上的霍帅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桌上的人都好像心思各异打着不同的算盘，只有顾瑛埋头认真吃饭。
这桌上的人都卖力在霍帅面前表现着，这个给顾瑛夹点菜，那个给她夹点肉，碗都被堆得冒尖尖了。
她吃饭吃得认真，好像什么东西落到她碗里都跟珍馐佳肴一样，腮帮子微微鼓起的样子有些像仓鼠。
霍承厌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微鼓的软肉上顿了顿，又淡淡移开。
碗里被夹了那么多，也不会拒绝。
今天来送霍帅就算是任务完成了，霍承厌正要放下筷子，就见顾瑛拿着公筷给霍帅和大姨娘夹菜，一圈转下来她抬眸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面上是姑娘家纯良的打扮，而那双眼看似脆弱，却不卑不亢迎上来，孤冷和脆弱矛盾又蓬勃地缠绕着，绕成藤蔓将人拽向她身边。
“哥哥。”她笑了起来，唇角露出一点虎牙尖，夹了簇水灵的秋葵放到他的碗里。
大姨娘目光闪烁，但并没有阻拦。
霍承厌不喜欢别人的亲近，和家里人吃饭都吃得少，更别说是接谁夹的菜了，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家里，霍承厌说的话是霍帅都得顾忌几分的，他如果看不上这个小歌女，一切就都好办了。
众目睽睽之下，却见霍承厌淡淡嗯了一声，修长的指微动，把那簇秋葵吃得干净。
霍玲珑瞪大眼，幽怨捣着碗里的菜。她以前给四哥夹菜，怎么没见四哥理她？
霍帅大笑着点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满意。他这儿子冷得跟个冰块似的，在他老子面前也一天到晚板着个脸，现在对着这个妹妹脾气倒是好了许多。
“小瑛，别光理你哥哥，给我也夹点。”
顾瑛忙不迭应下，一顿饭吃下来和霍帅关系拉近了不少。
霍帅年近半百，饭后散步完就该午睡，顾瑛特意抓住了这个时机，单独去房里和霍帅说话。
林泽走到书房前，放王明进去汇报事情：“四爷，五日后的晚宴汪家牵头定在了丽景苑。我们的人提前去踩过点了，没有安插暗哨。
我让他们都藏在了隔壁的旁厅里，一旦他们行动有异，您只需往桌上摔了杯子，旁厅人会出手，窗外的长枪手保护您撤退。”
说话间王明目光闪烁，手指在袖中摩挲了两下：“四爷，您还有什么打算吗？您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准备着。”
王明擅自揣测问道：“晚宴总是要女伴的，您要是不想和汪家女儿做伴，我瞧着今日的顾小姐倒是很合适，不如让顾小姐陪您同去。”
霍承厌擦拭着手中的黑枪，下颌瘦窄，棱角冷厉分明。
他似笑非笑撩起眼帘看过去：“你瞧着，顾小姐？”
第9章 为先生读诗
王明还没察觉到男人眼中的冷意，点头哈腰道：“我也是听谢少爷提起，上头说要把军政长官都督改成督军。
城中私底下都在传四爷您要插手管这件事，夺汪家的权。您又不喜汪小姐的靠近，不如带自家妹妹去，断了汪小姐的念想，又不会生出是非。”
林泽默不作声绕到门边上去，冷眼看着王明自己往枪口上撞。
下头的人都觉得王明是潜伏的一把好手，次次任务越来越依赖他，只有四爷始终不咸不淡，不曾提拔过王明。
顾小姐这件事，霍四爷是特意嘱咐了两拨不同的人放消息，什么人该知道什么人不该知道都明明白白列了名单。
越过名单的人，那只有是手段不干净，和外面的消息有沾染。
他原本还以为霍四爷是对顾小姐有几分怜惜小妹的情谊，今日这巧妙的一招，令王明不攻自破，林泽才惊觉这里面藏着的弯弯绕绕。
在霍四爷这，一切都不过是颗棋子。
再说晚宴，四爷又不是去吃喝玩乐享受的，那种枪口上舔血的事，是顾小姐该去的地方么。况且汪小姐一贯难缠得很，要是记恨上顾小姐了，顾小姐可不是要被欺负吗。
王明还在尽力说着晚宴的部署，他这几个月来已经逐步开始接触到军中核心的事务，自以为自己算是得到了霍承厌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