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杀了三人时,他曾怀疑田昱其实也与他们有谋,可田昱当时被在场众人看得分明,他虽平常与严俾三人走得亲近,但在两边交手之时,却也是他毫不犹豫先杀了叶印,而后来严俾、林阁死前又从来没有供出过他,是以反而得算他擒贼有功,让他活到如今。
裴镇冷冷笑了下,果真,当初田昱也是逆贼中人,倒让他苟活至今了。
公仪武抱拳,“臣,定然谨记。”
裴镇颔首。
接着又赐下军符,命人宣旨,大军即日出发平叛。
当夜二更时分,越姜乘马车抵达北章台。
裴镇离去一个时辰后,她也被人匆匆伺候着坐上赶回洛都的马车。
一路回来虽不如裴镇那般急,但赶路的大军也不敢慢了,怕途中生事,是以也才晚了那么两个时辰,越姜便回到宫中。
到寝宫之时,未见裴镇身影,只有李媪领着宫人在门口等她。
越姜被人扶着下辇,到李媪跟前时问了声,“陛下未回来过?”
李媪点头,“是。”
越姜唔一声,没再问她什么,只回身冲马岩庆摆了下手,示意他回裴镇跟前伺候去罢,不必在她跟前待着了。
马岩庆道是,快速跑回议政殿。
……
暗暗站立一会儿敛了敛仪容,马岩庆出声,请求觐见。
片刻后,殿内传来一声“进”,马岩庆弓腰进去。
……
“陛下,娘娘已经回到中宫寝殿。”
裴镇嗯一声,看他一眼,“路上无事?”
马岩庆:“一路平安。”
裴镇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了,不必在跟前伺候。
马岩庆退避一边。
……
裴镇在议政殿忙至三更方回,翌日,又早早起来,立于城门之上,望着西去平叛的五万大军。
最多一月,应该能听到捷报。
事实上,最终并未用到一月,才不过十余天,叛军已自乱阵脚,溃不成军。
田昱确实拉拢到人陪他一起反叛,但其作为主要谋反之人,手下尚且人心不齐,贾梵与于帆又能比他好到哪去。
尤其贾梵,当初他最先其实是不想反叛的。
是田昱半是蛊言半是威胁,才让他一时昏头陷入如此境地。
田昱先是屡屡来信和他提及辖内粮仓丰足一事,又说他在天子跟前曾屡屡说过两人其实同出一姓,当初是为避怨他贾梵才改田姓贾,二人交情极其深厚。
接着田昱又和他暗中诉苦,说他早怀疑天子对他田某有疑,恐会对他秋后算账,是以来日他若被押解都城,兄台和他交好,恐怕便是天子下一个疑心对象。
除此之外,田昱还道,说就算天子还算圣明,又容人大度,可要是有人三五不时的向天子提起他据守粮仓易受人贿赂拉拢生反心,但凡那人锲而不舍多提几次,到时两人又曾经有牵扯,他贾梵最终的结局也好不了。
贾梵被他一番话说得几夜几夜不得安眠,后来还试图和师爷商量过,师爷和他说让他不必忧心,今上不是那等乱疑之人。
所以他又稍稍安心,并不答应田昱。
但不想,田昱看他不肯,接着竟然直接派亲信来信威胁,一边说有他把柄,说事若不成,便把他曾经酒后抱怨天子任人为亲、他苦恼怀才不遇的事以及两人商议谋反的事一起报上去;另一边又在信上直说,若他不一同起事、答复送信之人一个是字,便直接命送信之人夺他头颅,以他头颅去见他,反正他田昱都已经准备要起事,不惧身上多背条人命。
贾梵被吓到了。
因为跟前这个人确实孔武,又面上凶煞,而他为怕谋反之事泄露出去,收信时摒退了不少人,如今跟前只一二伺候仆从。
对方杀他,不是轻而易举?威逼胁迫之下,贾梵不得不写下答应共同谋事的信件,让信使带回去。
但其实贾梵在信使刚离去时就后悔了,因为他急召而来的师爷提醒他,他写下了这封信,才是真叫田昱拿住了把柄。
事后田昱若是被拿,把这信往天子跟前一呈,他才是真的完了!
贾梵于是慌了,着急又赶紧派人去追拿信使,可那信使跑得太快,最后他并没追回自己亲手写下的信件。
无奈之下,只得先从了田昱。
期间,不情愿的往田昱郡下运送了不少粮草。
二月十六日,一早,贾梵收到了师爷打听来的消息,天子已派兵平叛,足足五万虎狼之师。
而田昱手下杂七杂八加起来的,也才勉强一万而已,其中更多的还是临时征役的当地男丁,压根算不得士兵!更不提,除了从洛都调派来的人马,平叛将领还可视情况从周边屯军所调兵,短短一万之数,哪能成气候。
贾梵更加后悔,心想自己当初实在糊涂,这不是好端端的没事伸着脖子让人砍吗。
他焦急望向师爷,问可有什么挽救法子。
师爷心想他能有什么法子?蠢事都已经让他做透了!
他早和他多商量商量,也不至于到如今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