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镇来精神了,腰背坐直,目光迅速往下扫。
自开春以来,北夷今年深受冻害所扰,民饥马瘦。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开春这样的时节,缠绵病榻好几年的大单于死了,本就势力割据好几年的北夷,为了吞并大单于势力,再次起了纷争。
而忽冶马场,其镇守之人格尔成,在企图吞并大单于势力时,出了岔子,不久前也忽然亡故。
一时间,忽冶马场无主内乱,如今势力也混乱至极。
裴镇挑眉,想了下忽冶马场的地形。
从北边的虎踞关过去,过边防,再经过些小部落,是去那里最近的方向。
曾经他在为了安心南下平乱,一举扫平边境威胁时,也想过要不干脆西进,一鼓作气拿下北夷那座马场,那时正值北夷内乱分化之时,正有可趁之机。
那些日子,他甚至连怎么从马场后方出其不意行军,打格尔成一个措手不及的路线都想好了。
可后来经过仔细考虑,到底没有冒进,因为那时北夷虽乱,但那处马场的镇守势力却始终只有一股,那就是格尔成。冒险而去,只怕伤亡颇大,是以他只先命屯军边地,以守固震慑为主,并未贪婪。
那之后便是一晃六年而过,这些年北夷乱像依旧,四股势力各据一方,谁也撼动不了谁。但,今春大单于和格尔成突然接连逝世,彻底打破了格局。
裴镇眯了下眼,不自觉思索起来。
这么一想,便是几乎半个时辰过去,忽然,他扬声想冲外面喊马岩庆进来,让他命人快马出宫去请孙颌和公仪武。
但转而一想,到也不必如此着急,便又按捺住涌动的心情,继续往下看去,信上还有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裴镇迅速扫过去,是讲曾经他灭了的回卑地区有人兴风作浪蛊惑人心,企图鼓动边民窜逃另立异族,不过边民在几年的安定下已经不愿再过东奔西跑的生活,不少人将这事告至当地官府,官府已经镇压,来信问裴镇事后如何。
裴镇点下四个大字,分而化之。
继续教化百姓即可。
他们今日不愿叛逃,以后完全融入当地习俗,子子孙孙世代居于此,自然与王朝融为一体。
读到此处,信件已至尾声。
裴镇重头到尾又看一遍,着重看马场之事。
这处马场要是趁乱拿下,到时练军固兵,北夷便更不成气候,不足为惧了!
裴镇不自觉沉眸思索。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一个时辰过去。期间他一直拿舆图反复的看,几乎要把打进马场以及军防的路线刻在脑子里。
后来实在是看得太久了,这才吹了烛火,上榻去。
上榻后睡不着,脑海中依然全部都是忽冶马场的事。
……
第二日。
才上过早朝裴镇就把孙颌公仪武等人叫到跟前,把昨天的第二封信递给他们,颔首,“看看!”
孙颌先看过一遍,越看心头越跳,看完便迅速把信递给公仪武,公仪武看过一遍后反应也如出一辙,同样是神色一动。
孙颌见他看过了,当先道:“陛下,马场势乱,这正是夺取的好时候啊!”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曾经因尚未完全统一,主公便一切以内患为主,如今内患已平,自当想方设法削弱北夷势力,让其再成不了气候。
而拿下对方的忽冶马场,显然会有奇效!
裴镇笑,这正是他所想的!昨晚他彻夜未眠,一直在思索此事。
裴镇又看向公仪武,问他可有话说。
公仪武:“臣以为孙公所言甚是。”
早先灭回卑时,他就很想打进那个马场了,如今有此良机,自然不能错过!
裴镇颔首,“然。”
再之后,自然就围绕如何谋夺马场一事开始商讨。
裴镇摊开舆图,命几人上前来看。
公仪武看了一会儿,道:“大军从北边的虎踞关过去,过边防,再一路路过些小部落,能最快到达忽冶马场。”
裴镇点头,这确实是最快的路线,也是他考虑的路线之一。
孙颌觉着也不错,他指向公仪武刚刚提过的方向,道:“若从虎踞关过去,那从蓟城发兵便是最好。”
那处是裴家故地,也比洛都离虎踞关更近,相比洛都,在蓟城要更能及时知道前方动向,以便及时调整策略。而且,裴家在蓟城深耕几十年,根基远非其他地方可比,攻打忽冶马场,这处是绝佳发兵之地。
裴镇点头:“确实如此。”
还赞赏他一句,“先生高见。”
孙颌失笑,这算何高见?是他正说中天子心坎了,天子高兴罢?
心底明白,他说得这些,恐怕天子昨夜便已早早都顾虑到了,今日召他们过来,不过群策群力,看看可有缺漏罢了。
他笑了笑,问:“陛下可是已经定下征讨马场之人?”
裴镇点头,点一下公仪武。
当初平异族,便是他与公仪武亲自领兵,此番自然还派他去。
公仪武求之不得:“臣,领命!”
定然杀的那北夷之人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