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云芳荨与南天冽举杯共饮。
“子宁,你不要离开,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云芳荨顿了顿,苦笑道:“天冽,你的心意我知晓,你对我诸般情谊我也看在眼里,只是我心里有一个人,我忘不掉他。”
南天冽脸色几经变幻,最终沉声道:“我不介意!”
“天冽......”云芳荨几近动容,却仍是摇头:“这对你不公平,况且我不会留在扬州。”
“你要去何处?”
“天大地大,我不愿偏安一隅,只想有生之年将名川大山都走遍,这才不枉此生。”
“子宁,你果然与寻常女子不同,叫我不知...该恨该爱。”
“那便成全吧!”云芳荨嫣然一笑,“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屋外,房顶上,长风长安静默的守在一旁。
忽而,长风开口:“你今日,可捉喜蛛了?”
长安一愣神:“何为喜蛛?”
“便是捉来放进盒中,翌日看盒中结网疏密,若是网密则意味着手巧。”
长安怔了片刻才依稀想起这便是乞巧节的习俗,颇有些莫名其妙:“我并非织娘,要手巧何用?”
长风一噎,有些懊恼,叹息道:“拿剑也是须手巧的。”
长安一头雾水,兀自低头,寻思了片刻,略有恍然,长风这约莫是在,打趣?
她不禁抬头望去,正见长风也一脸无奈的望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终是长风先开了口,他轻声道:“长安,你怎地从来不笑?”
长安默然,笑?那该是,怎样的情绪?
“大哥,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问你名姓,你告诉我我们以后做杀手都不会有自己的名字,最好把以前的名字忘了。这话我一直记得,不仅名字,还有许多其他,我也一并忘了。”
心生愉悦,对于她来说是那般奢侈。
二人一时沉默。
“只是我与旁人终究是不同的不是么?”
长安顿了顿,颔首,自然不同,他们是一同从地宫里并肩厮杀而出的同伴,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能把后背交给彼此的人。
见她点头,长风终是笑了,其实他也极少露出笑容,腥风血雨的日子,一颗心阴冷苍老惯了,往往会忘记自己也不过年少。
“这个给你。”
长安诧异的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油纸包中是一块块方方正正的核桃酥糖,隐隐泛着馥郁浓香。
她死死盯着那包酥糖,哑声问道:“为何买这个......”
“记得很久以前,我们还在地宫的时候,有一次你受了伤,夜里发高烧不退,人已糊涂,你抓着我的手,一遍遍小声哭诉,你说:‘爹爹,我想吃核桃酥糖’。方才我见街上有买,便顺手买了,想必这是你爱吃的罢。”
是,只不过是曾经,是曾经九岁的女孩子最过爱吃,喜欢缠着爹爹央他从镇上回来时买给她,吃得多了牙疼被娘亲念叨也不后悔。
她缓缓接过,没有出声。
“长安——”他轻唤她。
“我十一岁入暗堂,至今十数年,却好似过了一辈子,为了活下去,我已放弃了太多东西,但我很庆幸,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叫我大哥,让我觉得前路即便再无望,也能这样走下去,至少还有人与我相扶相持。”
“长安,你要好好活着,我还记得你的名字。”
长安心中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她听见他一字一顿道:“宁儿,我日后这样唤你可好?”
滔天的悸动涌上心头,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叫她手足无措,掌心不自觉出了汗,似乎连酥糖的油纸包都浸湿了。
她目光闪烁无处安放,偏偏嘴巴像锯了嘴儿的葫芦一样张不开,一个音也发不出。
远处街边那闹市喧嚣似乎都变得飘渺,耳边静谧至极,只剩自己的心跳。
骤然她如被泼了一身冷水,恍然惊醒,蓦地起身:“小姐呢?”
房间中早已没了人声。
二人匆匆对视一眼:“分头追!”
长安四处追寻,片刻不敢停留,恐怕小姐出事,早该知晓那南天冽必定不是肯善罢甘休之人,万一小姐出了什么差错,她万死难辞。
心头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重,一路追至绯楼,她直奔南天冽的寝室。
门口果然闪出几名黑衣人阻拦,她二话不说直接出招。
或许情况紧急,这一出手是从未有过的狠戾,一时间剑光舞成一片,逼得几人不敢上前。
看准时机,长安一个闪身避开对方招数,顺势破门而入。
屋中一方浴池,飘散着五色花瓣,水汽氤氲得模糊视线,红绡软帐几番隔断,床上男女衣衫半褪,肢体缠绕,悱恻缠绵。
云芳荨醉眼惺忪,双颊艳红,口中含糊不清的呻、吟着,半推半就。
南天冽赤、裸着上身抱着她,也正是情动。
“放开小姐!”
长安一踏入房内便觉凌然杀气铺天盖地,她强忍着心中颤栗断喝,飞身便扑了上去。
“找死!”南天冽怒气冲天,回身便是一掌,幸而失了准头被长安堪堪躲过。
二人就此缠斗起来。
长安望见床上意识不清的小姐,心急如焚,不知她是醉了还是被下了药,南天冽武功深不可测,比炎迦还略胜一筹,这般下去,她落败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