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皮颤抖着，秋弥扶着她缓缓坐下，“您可得沉住气啊，当下要紧的，还是得赶紧想个法子，千万不能叫咱们被牵连了。”
“对……对……”皇后缓缓点头，指甲无意识地抓抠着桌面，“本宫不能坐以待毙。”
可皇后痛苦思索许久，依旧拿不定主意，还是秋弥小声道：“娘娘，咱们还是跟老爷和夫人透个气吧？刑部审出涂家是迟早的事，得让丞相早做筹谋，咱们互为依靠，这时候不能再瞒了！”
皇后心慌意乱，她心里很清楚，父亲若知道她将涂家拖下水，定然会对她很失望。
涂家多的是女儿，上回进来的是旁支的涂美人，下一次，可能就是她嫡出妹妹，可以将她取而代之的贵妾……
她机关算尽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终于要有一个嫡子了，绝不容许另一个人将自己取而代之。
念及于此，皇后渐渐冷静了下来，“你说的对，本宫与涂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出了事，他们也别想独善其身。”
“娘娘说的是。”秋弥自然附和，“那，奴婢便给府上传信，召夫人入宫再议？”
“且缓一缓。”皇后叫住了秋弥，“父亲哪里能体会宫中斗争的艰难之处，本宫先见过太后，请太后拿了主意再办。”
虽然皇后不想承认，可她心里明白，要说厉害，她远不及太后，出了这样的事，她根本无力弥补，还是得求太后出马。
——
宜秋宫
尤听容正在用午膳，听闻皇后晨起头晕，失手摔坏了首饰匣子，尤听容舀汤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缓缓吹着汤勺的汤汁，“皇后可召了丞相夫人进宫？”
“皇后去庆安宫请安后，皇太后邀了丞相夫人一同进午膳，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兰影一边替尤听容布膳一边回话。
“皇后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知道跟太后卖惨。”尤听容一笑了之。
“丞相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亲娘，难道不比姑母靠得住吗？皇后为何还要迂回着让太后帮忙？”青町想不明白。
“丞相夫人是内宅妇人，眼里看的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皇后这个女儿固然是嫡嫡亲的，但却不是她心里最宝贝的。”尤听容搁下汤勺，“丞相夫人除了皇后这个女儿，还有其他的儿女，还有个了不得的丈夫，相比之下，皇后如何比得过？”
“可太后就不一样了，太后眼中心心念念的是长久的权势富贵，要保证这一切，唯有为涂家的皇子争得储君之位，正宫嫡出的身份是有利的筹码，就凭这一点，太后会想法子保住皇后的。”
青町闻言急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是太后，难不成还能颠倒黑白吗？”
“说到底，只是宫廷斗争，这个罪名扳不倒皇后。”尤听容心态很好。
“可……可刑部抓的是通敌叛国的刺客，这是诛九族的罪名，涂家如何抵赖？”兰影补充道，这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陛下对涂家忌惮已久，大可以将错就错，除了这个祸害。
“假的就是假的，做不得真。”尤听容轻轻擦了嘴角，“就因为罪名太大，足以牵连涂家各族和爪牙，事关所有与涂家有牵扯之人的身家性命。这时候，他们反而能紧紧的凝聚在一起，绝不可能让这个罪名成立。”
兰影不免可惜，“经过这一次，他们必定心有余悸，往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不急。”尤听容语气平和，似乎是在兰影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院子里卷起清冷的秋风，吹的树叶簌簌，不时飘落枯黄的残叶。
尤听容的目光幽幽地投向窗外，起身走到窗边，“涂家经营几代人，早已成了一棵扎根在朝堂之上的参天大树，若要生生拔出来，只怕整个朝堂都要震荡。”
“朝堂不稳，必然引得地方内乱，敌国觊觎，到头来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尤听容再想赢，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置家国利益于不顾。
同样，这也是单允辛明明已经掌握了涂丞相的种种恶行，却依然隐而不发的缘由，他们再等一个时机……或者说，要创造一个时机。
兰影目光流露崇敬，她从前只知宜婕妤算无遗漏，如今才知她的不凡之处，她能像男儿一般运筹帷幄，分辨天下形势。
想来，这也是陛下痴迷宜婕妤的缘由，相比起来，她跟后宫汲汲营利、争权夺势的嫔妃如此不一样，容色易改，若能做陛下真真正正的知心人，方可屹立不倒。
“想必主子已经有了拔除之法？”向荆反问。
“对付一颗枝繁叶茂、纠葛交错的参天大树，从外打击费力不讨好，让它自己从内部腐朽、溃烂，而后轰然倒塌，方为上策。”尤听容胸有成竹。
“您的意思，是要让涂家内部相争？”向荆立刻领会。
“我说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尤听容轻笑一声，“通敌叛国是假，但逞凶杀人确是真，而且，人是涂家的，这个罪责，他们避无可避。”
第255章：争执不下
“想一想……书香门第、桃李满天下的涂丞相，会认了这个罪责么？”尤听容略带嘲弄地歪头一笑。
兰影和青町互看一眼，都摇了摇头。
“涂丞相为人老辣狠毒，楚地事发，为了撇清关系，连宗族长辈、亲眷们都尽数斩首、流放，别说不是他的主意，就算丞相当真是主谋……也绝对会推诿出去。”兰影说出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