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尤听容眉梢轻挑，“牵连出涂家是板上钉钉的事，要保皇后，涂丞相只能推给涂家自己人，不如猜一猜，谁是这个倒霉蛋？”
向荆瞳孔微微一缩，惊道：“莫不是……玉芙宫涂美人的父亲——尚书右丞涂大人？”
兰影也诧异地微微张大了嘴，感慨地看向垂眼浅笑的宜婕妤，瞧着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则却是如此的深不可测。
借着缩减庆安宫份例这样的小事，一步一步诱导这皇后无知无觉地走到陷阱之中，无论是江慎还是皇后、亦或是是皇太后，甚至……涂丞相，他们的一举一动，每一步棋都在宜婕妤的意料之中。
看似是他们自己的筹谋，实则却早被尤听容安排好了。
而这样大的一盘棋，早在五个月前，玉芙宫涂美人传信交易之时，就已经布下。
“可是……主子您不是要将涂右丞收为己用吗？他为丞相顶了罪……岂不是成了一步废棋？”青町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这个罪名换了别人自然是难逃一死，可涂右丞有福气呀，他可是有一个生怀龙嗣即将临产的女儿呢！”
“涂美人为了皇长子难产而亡，皇嗣亦是功劳……于情于理，陛下也该宽恕涂右丞。”
“如此一来，涂美人才是那个最怕别人晓得自己还活着的人，咱们救她出宫就不是咱们的把柄，而是涂美人一家的命门。”尤听容语气微微加重，带着教导味道，看向青町，“与虎谋皮固然不可取，但若是非要不可，需得先拔除了老虎的牙齿和利爪，让她别无他选，只能任由我予取予求。”
前世青町有足够的时间成长，可这一次，尤听容太快地卷入纷争之中，青町唯有更快地领悟，才能保护自身。
“奴婢记下了。”青町暗自攥紧了拳头，她应该保护小姐的，而不是拖了小姐的后腿。
兰影简直要为尤听容叫好，“主子英明，经此一事，涂丞相一日不倒，尚书右丞便一日不得安稳，他无辜受罪，必然对涂丞相心怀怨恨，连带着涂美人也会对皇后恨之入骨。”
“不必咱们费心，涂美人为了自己、为了家人都会心甘情愿地替您出谋划策扳倒皇后。”向荆嘲弄地哂笑。
顺理成章的，将敌人变成了同仇敌忾的盟友，这个本事，皇后和嘉美人都是万万不及的。
“你且安排着，等朝堂上消息下来了，别忘了给涂美人报喜。”尤听容转头吩咐向荆。
“是。”向荆垂首答应。
——
紫宸殿
单允辛在正殿召见文武大臣，京师刺客一事，刑部已经审了两轮了，拿了初步的供词呈到御前。
刺客对行刺尤府上下一事供认不讳，且根本不是南苍人，而是做异族打扮的朔国人，且受涂家指示，再多的，还需再上重刑。
这样一来，要报复宜婕妤的，又是涂家人，自然叫人认定是皇后所为，涂丞相也脱不了干系。
此时肃正严明的大殿俨然成了市井街口一般，文武两派以涂家和董家为首，双方各执一词，就指使者是否是丞相和皇后父女合谋争辩不休。
单允辛岿然不动，冷眼瞧着平日里正经自持的大臣们唾沫横飞、指手画脚，只差没有抄着家伙厮打起来。
底下正是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外头就传来了动静，不等小黄门通报，就听涂丞相一路嘶喊过来，跪在紫宸殿门口眼眶通红，满脸懊悔道：“圣上！老臣该死！老臣管束族人不利，竟让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丑事，老臣罪无可赦啊！”
董将军一瞅这老狐狸就来气，阴阳怪气道：“下官没记错的话，丞相大人去年大年夜也是这么说的，您请过的罪，还真是不少。”
涂家底下的文臣自然不答应，叹然道：“圣上，丞相乃是两朝元老，忠心耿耿，这才会为旁人的过错愧心不已，还请陛下听一听丞相的苦衷吧！”
单允辛心里门清，面作平和道：“让丞相近前来回话罢。”
涂丞相这才疾步上前，掀袍跪倒在殿中，行跪拜大礼，高呼：“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单允辛点头，涂丞相依旧跪着，转头看向方才奚落于他的董将军，“董将军说的在理，老臣之罪，无可推诿！”
臣子们立刻帮衬道：“丞相大人，陛下圣明，您有何隐情都可说出来，自有陛下替您主持公道！”
“是啊，丞相对陛下忠心耿耿，苍天可鉴，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构陷的。”
“陛下务必严查，还丞相一个清白呀！”
……
单允辛神色凝重，抬手止住纷乱的争执，这才看向涂丞相，“丞相督查百官，现在刺客为涂家自己人，丞相还有什么要说？”
“老臣督查不利，御下不严，无可辩驳，可是……”丞相话锋一转，眼含热泪，“可皇后娘娘是无辜的呀，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恭顺有礼，为陛下、为后宫尽心尽力，陛下可以不信微臣，却不能不信皇后娘娘啊！”
董将军一听就不答应了，“丞相大人此言差矣！”
“供词上白纸黑字写了，人是涂家指使的，要杀的又是宜婕妤的亲眷，听闻宜婕妤分了皇后娘娘的宫务，还间接导致皇后娘娘的掌事太监江慎被刺死，想来必定是皇后娘娘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身为一国之后，毫无德行，罔顾法纪，如何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