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夏没再言语。
这顿饭鸦雀无声,因小酒馆儿今日只他们这些客人,两桌人默默吃过午饭,便各自离开。
陆晏往东边厢房走时,回头看去,白知夏正往西行。
他们为什么要背道而行呢?
他一直看着白知夏进屋,才转回头去。
他想与她一路并行。
回到厢房后,鹿鸣安置陆晏午歇,但他只靠在矮榻上,便叫鹿鸣把韩墨唤来。没多久韩墨进来,陆晏指使他关闭门窗,韩墨就知道主子这是有紧密事要安排,故格外小心。
“等陆邈的事办完后,你就动身去西疆。崔植已先一步去了。”
“西疆?”
“嗯。”
陆晏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
韩墨顿时明白,还是为了姜槐的事。他踟蹰道:
“爷,一直没消息过来,或许便是当年的事并无隐情。毕竟王爷也是查了很久,才盖棺定论的。”
“那姜槐的家人呢?”
姜槐回来受死后,晋王气怒之下派遣大批人马寻找姜槐家人,势要他们都为陆昂的死付出代价。但这么多年了,晋王始终没放弃寻找,也一直并没找到。
甚至动用了晋王府埋在西泠的细作,也丝毫没有姜家人的消息。
韩墨想:
“他本事那么大,若有心叫家人躲避,确实不好找。”
“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背叛的晋王府?”
“荣华富贵,金银财宝。”
“所以,他回来受死,家人隐姓埋名。荣华何在?金银何用?他背弃晋王府的意义究竟在哪?”
韩墨也被问住了。
“所以,没有消息传回来,或许是因为有人在阻拦。”
陆晏说这话,扫向窗外。韩墨也觉察不妥,立刻飞身上前,可陆晏却将脚下一个矮凳提过去,韩墨惊诧躲避,只缓了这瞬息,再推开窗子,只见远远枝叶微动,已没了人的踪迹。
“爷?”
陆晏淡淡道:
“没有线索,打草惊蛇或许就能带来线索。”
韩墨恍然。
可这桂花林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因着陆晏的到来,也因上回他遇刺后刺客却始终没能拿到,他们都小心翼翼的彻查过了,并无可疑之人,甚至包下今日,不许再接待旁的客人。
韩墨仔细回想,难道还是桂花林的人有问题?
“或许,是你意想不到的人。”
陆晏出声提醒,韩墨冥思苦想,大胆的猜测惊出一身冷汗。
是白家姐妹,还是……贺笺笺?
*
白知夏歇晌起来,白知棋和贺笺笺都不见踪迹了。她仔细挑选了些酿桂花,预备上马车的时候特地稍等片刻,陆晏一行人便出来了。
他神情柔和,甚至嘴角带着浅笑。
白知夏看他由远及近,总觉着浓浓的古怪。
陆晏怎么会是这样的?他应当肃冷周正,不苟言笑。有武将的肃杀,还有冷漠的薄情。
胡思乱想间,陆晏已到近前。
随从与婢女都知趣的退开,陆晏道:
“陆邈做了几日东,白三老爷想笼络住陆邈,自然要想法子讨好陆邈。白姑娘可安排府上下人透露,烟波渺新来位江南花魁,本事不俗,只是有个怪癖,每日接待客人,只看清早抽签的结果。倘或抽不中,只道无缘,千金不见。”
白知夏面皮泛红,哪家正经姑娘是会议论秦楼楚馆?陆晏又道:
“白三老爷自然没那好运气,一抽即中。这空档里,张小公子也就找见他的鸡了。”
白知夏淡淡应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陆晏一直等车帘放下,甚至马车驶动,才收回目光。
白知夏回到怀恩公府的时候,时辰尚早。将今日钓的鱼送去厨房交代今晚都在舒心堂用晚膳,她就去寻了白崇。
将与陆晏见面的结果与白崇说了,白崇心里轻松了些许。
借着陆晏的势,这事倒能办的轻省些。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白崇见白知夏有些怔怔出神:
“怎么了盈盈?”
白知夏恍然回神,笑着摇头:
“没事。”
白崇叹了口气:
“别担心,有大哥在。既然是祖父祖母给与你警示,自然是要保佑咱们,不会落到那般境地。便是再不济,不要这爵位也无妨,咱们回锦源州去,自在的过日子也好。”
白知夏点头。
白崇却想,倘或真就严重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那么……至少保住白知夏。
他能看得出来,袁珩知和陆晏都对白知夏有心思。可白知夏对这二人却是毫无心意。对比而言,她与袁珩知好些,但袁家并不足以庇佑,晋王府倒好些,可盈盈对陆晏却仿佛深恶痛绝。
思及此,作为兄长,白崇不禁对比。
相较于陆晏,袁珩知索求更多些,毕竟他是那样的处境,将来需要白知夏付出的更多。甚至他敏感脆弱的内心,也需白知夏费心维护。但陆晏却不同。
他冷眼旁观,陆晏进退有度,明理知事,是有大本事的人。官宦世家子弟,有本事的人绝非池中物的,更别提他的出身,以及晋王府的实权。
但抛开这些不提,哪怕是为着白知夏起先的搭救,可陆晏接二连三,报答的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