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旧小小的字条,展开只有一字。
安。
白知夏怔了怔。
看这笔锋锐利,如今却显然有虚弱之象的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陆晏的字。
白知夏忽然就哽住了。
好半晌,眼泪簇簇而下。
他活下来了。
白知夏忽然之间,仿若有了生气。
早起时豆蔻进来,瞧着她红肿的眼睛:
“姑娘哭了?”
茯苓横了豆蔻一眼:
“无端端的哭什么?姑娘这显然是昨夜偷着看话本子,一夜没好睡。”
“嗷。”
豆蔻愣愣应声,白知夏嗤的笑了。
将近两个月,自白知夏那日出宫回来后,不论是病中生死不知时,还是后来渐渐好转,她偶然的笑容都是没用温度的,从未抵达眼底。
可方才这一笑,却分明是由心而发。
主仆才要说话,院子里洒扫小丫头的声音却传进来:
“哎呦,这算什么,大清早的一开门就来报丧,真是晦气!”
白知夏蹙眉,茯苓已扬声道:
“谁来报丧了?你进来,与姑娘禀报清楚。”
小丫头兴冲冲就进来了:
“姑娘,是姚家人来报丧了。”
白知夏蹙眉。
白崇与姚氏和离后,便写了一封书信给姚家,和离的真实理由也写的清清楚楚。
信比姚氏先离开白家,一路未曾耽搁,早早就到了姚家。姚家一见,自觉脸面有辱,立刻派人去半路迎姚氏,预备接了人安置到外地的别院去,毕竟姚家还有未出阁的姑娘,她的兄弟们也有女儿,总不能叫她坏了姚家的脸面。
原本早该接着姚氏了,可姚氏半路折返又回了京。
等迎着姚氏后,白崇派去送姚氏的人已姚家交接,早些日子已然回来复命了。算着日子,来报丧的姚家的人必然是去接姚氏的人。这么算起来,死的只可能是姚氏了。
白知夏匆匆更衣出门,等到白崇书房外时,就听姚氏的兄长正道:
“虽是和离,可你们夫妻一场,人死如灯灭,从前有什么,你念着往日情分,也莫要与她计较了。你难道真忍心看她葬在乱葬岗里,以后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她到底也没回到娘家,不若还以夫妻之礼,由白家为她操持丧事,自然了,花费银钱全由姚家来出。”
白知夏听的火冒三丈。
“姚公子是觉着怀恩公府贯来好说话,这种没规矩的事儿也张的开口了。”
姚四郎脸色一变,顿时不快道:
“这种事情,你竟然还与旁人说?就不顾脸面么?”
“谁的脸面?姚氏的脸面还是你们姚家的脸面?凭什么要白家来顾?”
白崇冷笑:
“我妹妹说的话在理,白家祖茔不可能埋不忠不贞之人。”
“你!你不也纳妾了么?我妹妹这不也是为着给你留香火!”
“哦,父不详,就要给我哥哥做香火了。”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些也不闲没脸?”
白崇顿时上了头:
“行苟且之事的人尚且不提没脸,我妹妹在自家说个话,倒由得你来指摘?来人,送姚公子出去,往后但凡姚家来人,不必来报。”
姚四郎冷笑:
“你这话在怀恩公府做数么?”
“他这话在怀恩公府如何不做数了?”
书房门口,范氏冷着脸。
姚四郎见了长辈自要收敛,但白家人贯来好性子,让他也觉着此事提的不算过分,正要争辩,范氏已不耐烦:
“撵出去!”
姚四郎气不可遏,但几个奴才涌进来,毫不客气的把他搓弄了出去。
白知夏想,好端端的,姚氏怎么就死了呢?
*
这时候恩国公正带着兵马朝西疆挺进。
眼见再有六.七日就要抵达西疆,这日安营,却有人送了封信进来。恩国公看罢后,眉头深蹙。良久,他还是召集心腹,安排了一队精锐人马,只一二十人,乔庄快马,先行赶往西疆。
若这信上说的是真的……
第五十七章 风南巷
茯苓供了一瓶红梅进来,摆在白知夏歪着的椅子旁边的小几上,白知夏偏头,冬日里难得几份灿烈的颜色,让人的心也欢愉起来。她丢了棋谱侧身去看,每一朵都玉雪好看,便点了那朵开的最剩的,细小的花瓣数起来:
“吉,不吉……”
她顿了顿,又数起来:
“吉,吉……吉。”
最终还是个吉,白知夏心满意足。
窗外天色暗沉沉的,白知夏问:
“快下雪了吧?”
“可不是,阴沉的厉害。”
茯苓整理着梅萍,脸上带笑,可眼底却有几许惆怅。
白知夏看的清楚,心里也明白。可茯苓是她的婢女,要跟了大哥的话,终归不大好说。但她想着白家是个有规矩的人家,却也绝不是个为了规矩而为难自己的人家。
屋里静谧了良久,白知夏叹了口气。茯苓回神:
“怎么了姑娘?”
“自姚氏的事后,大哥在我面前虽还言笑如常,可日渐消瘦气色不佳,这也是明摆着的。他镇日关在书房,以来年春闱为由,苦命读书,我心里越发不踏实。”
茯苓也忧心不已,但没接话。白知夏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