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酸酸的,满是委屈。
白知夏宽慰的给他顺了顺胸口,陆晏笑了,白知夏道:
“也不知我大哥这回中不中。”
“他对朝堂也失了信任,若非事情回转,我看他都歇了科考的心思。中了锦上添花,不中对他而言也没什么。”
白崇历来是个通透的人,唯一过不去的,还是姚氏给他设的坎儿,一辈子的软肋,就是家人。
白知夏倒有些迂了,没成想还是陆晏看的仔细。她忽就笑了:
“你不知,我阿娘为着春闱,特地设了佛堂,从上个月起,每日三炷香。今儿送了大哥回来,就直奔佛堂了。”
陆晏抚了抚她脖颈:
“或者可以去慈光寺,敬香求签,六七日的功夫呢,外出走走总好过一直在佛堂里担心。”
“你说的是。只是我们去了,可就又不能陪你了。”
陆晏蹙眉:
“你就没想着带我一同去么?”
“啊?”
白知夏诧异的功夫,陆晏已交代下去。
还是周夫人下了帖子,请范氏到慈光寺去小住几日,说了敬香求佛的事儿,范氏忖着慈光寺的神佛那是受了几百年香火的,自然越发灵验,便兴冲冲的,过午就动身了。
范氏自然带着三个儿女,周夫人也带着陆晏。
陆晏叫人快马先行去安顿,等一行人到慈光寺时,天色已暗。
安顿好的院子,这回是定下了一处偌大的院子。院子里还分了前后院儿,女眷在后院,陆晏与白钰白倾就在前院儿。
劳碌一路,晚膳后周夫人与范氏又簇在一处说话。陆晏自是趁空赖在白知夏身边,二人在厢房下棋。白倾在看书,白钰却是闲不住的性子,便在慈光寺里四处闲逛。
这时候正是僧侣做晚课的时候。寺中除了值守的几个人,静谧异常。白钰四下闲逛,就走到了前头。
几个大殿里都有僧人做晚课,倒是后头一个小殿堂里,从门口就能看到里头层层叠叠影影绰绰的光点。他信步而去,就见此处是供奉长明灯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油灯,还有缸瓮,整个殿内倒是亮堂的很。
正这时候,有诵经声传来。
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轻且柔软,不疾不徐,带着满心诚挚,叫闻听之人也觉着心内平静。
偷盗父亲印鉴这时,在此番事情发生后,一直都是存在白钰心头的一根刺。
倘或他能精明些,能稳重些,能断明是非些,那么这场无妄之灾,白家全然可以避过。
若非陆晏,白家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最好的结果,只怕也要褫夺爵位,甚至家中子弟也不可再入仕,永远背负着试图攀附逆王的罪名。若是不好,怕全家上下,一个也难逃生路。
而陆晏为了白家,又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哪怕活了命,可身子却是从里到外的掏空了。他今日见到陆晏,那般清瘦,冷风吹一吹就忍不住咳嗽。
盈盈为了陆晏,险些病的丢了命。
都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他……
他嘴上不提,可心里却一直在暗恨自己。
兄长过不去姚氏的坎儿,而他,过不去这道险些害死全家人的坎儿。
假做欢欣的表面上,一直都是颗焦躁纠缠的心。
可难得的,这样的寒冷夜里,站在殿门外,听里头传来的微弱声响,他叫嚣着的心竟有了隐隐平息之势。
这叫他无比舒适,仿佛有什么勾缠着他的心,让他行止孟浪的,迈步进了殿门。
循着声音,他绕过前头,就见里面威严的观音宝像下,跪着一个娇弱的姑娘。她虔诚的诵经,并未觉察有人靠近。
白钰贪婪的听着经声,也不知多久,那姑娘才停了诵经。只是要起身时,许是斗篷绊住,她踉跄了一下,白钰下意识伸手去扶。姑娘稳住身形,回头望过来。
四目相视,全然陌生的两个人,却都怔住了。
白钰生的相貌绝俗。
哪怕比不过陆晏,可白家兄妹的相貌却也都是顶顶出色的。尤其此刻油灯火光影影绰绰的映照,越发增添了美色。那姑娘不过怔了一怔,便立刻收了胳膊:
“多谢。”
白钰却还看着那姑娘,一直到她走出大殿。
这姑娘一身丁香色的衣衫。这颜色挑人的很,可她穿上却显得格外白净。一张脸并不见多绝色,可眉眼间的从容沉静叫白钰的心顿时沸腾起来。
“姑娘。”
他追出去,那姑娘驻足回头,他忙道:
“在下乃怀恩公府白钰。”
姑娘怔怔看着他,怀恩公府近来不少被人提起,概因之前的事端,也因后来皇上赐婚的缘故。但她不解,白钰这时候笑了笑:
“尚未婚配。”
姑娘脸忽就红了。
她有些仓皇的回头就走,可走了几步又顿住,嗫喏道:
“小女,小女国子监司业,匡家三娘。”
得了回应,白钰欣喜异常。看着匡三娘走远,直到再不见背影,他匆匆回转。
脚步太快,一进院子就惊动了四下。他匆匆去寻范氏,与周夫人见过礼后便道:
“阿娘,儿子想求亲。”
“嗯?”
范氏诧然。
这忽然之间是怎么回事?
周夫人也怔住了,来回看过,还是先醒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