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那厢又传来了江朝的声音。
--“我若是受封,日后想是要成年累月地在外面,不能常在京城守着……守着妻儿了。”--
空气一时静谧下来。
不光隔壁包厢,连他们这边都陡然变得宁静,萧长宁和梁子君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怕惊扰了那此刻沉默的人。
祁宴端盏欲饮,动作顿在唇边。
所有人都静默下来,不知在等什么,或许是在等一个答案。
这沉寂并未持续太久,那厢姑娘磕磕巴巴开了口:
“我,我……”
萧长宁虽自诩君子,可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梁子君更是往墙边挪了挪。
那答案呼之欲出……
“哐当!”
玉石花盏落地,惊扰了满室的暧昧。
无忧反应极快:
“爷,奴才手笨,没伤着您吧?”
祁宴面色冷凝,接过无忧递过来的帕子,缓缓地擦过指节,那那沾染的茶汤拭去,凉凉开口:
“无事。”
“只是青天白日,被些乌糟话伤了耳朵。”
这声音清晰,且故意加大了音量,萧长宁愣了愣,反应过来,这刻薄话原就是说给隔壁那二人听的。
那边包厢登时便有了反应,“哒哒”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他们的门被敲响了,清脆的女声传来,带着压抑着的气愤:
“里面可是太子殿下?叨扰了,臣女有话同殿下说。”
作者有话说:
蓁蓁: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第15章
许是意料之中,包厢门被敲响时,祁宴只是抬了抬眼皮。
无忧见状立刻领会了太子爷的意思,上前去把门打开了。
玉白碎月裙的姑娘站在门外,俏丽的娇颜带着几分薄怒,大有几分不能轻易罢休的架势。然而,在看清屋内众人时愣了愣。
那瞬间的慌乱无措清晰地映在众人眼里,脸上几乎写着几个大字:“怎么这么多人?”
少女虚张的声势一下子减弱下来,红晕一点点漫上脸颊,显见地生了几分退却之意。
祁宴勾了勾唇角,扬扬手:“都下去吧。”
这两位主子碰在一起可了不得,那实在是天雷勾动地火,旁人还是撤离为妙。
萧长宁和梁子君十分有眼色,纷纷打着哈哈往出走,顺手拽上了还想在这里的江朝。
江朝:“等一下,太子殿下他……”
萧长宁眼疾手快地捂了他的嘴:“他俩吵架的时候你最好离远点,保持三里地为妙,以免伤及无辜。”
不明所以地被拖走时,江朝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人离开后,无忧将门合上。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祁宴逆光站着,光影中轮廓看不清晰,蓁蓁垂着螓首,云纹卷袖映在她眼里,银丝冰冷,掺合着空气中莫名的凉意,让她跑过来时攒的那股气散了大半。
天知道在隔壁听见祁宴的声音时,她有多生气,莽撞地跑了过来准备同他大吵一架,但在看清屋内众人时,蓁蓁心情变得郁郁。
销金楼的隔音其实还算好,但无奈祁宴他们这边都是习武之人,天生比旁人耳聪目明,所以会听到她和江朝的对话。
蓁蓁不知道他们听见了多少,但她记得被打断的那个时间点。
江朝说的都无妨,可若自己开了口……
说的好听是两家早有结亲之意,说难听些那便是私相授受了。虽然蓁蓁也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说些什么。
因此,饶是她再同祁宴不对付,也明白他作出那番动静是在提醒自己。
两人对峙着,对面那人审视的目光就落在她头顶,蓁蓁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气哼哼地跑来,此时骑虎难下。
发脾气定然是不行了,那会显得她无理取闹。蓁蓁犹豫着……
那她……走?
鼓了鼓气,她准备开口:“那我……”
“方才不是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吗?怎么这下又好似本宫欺负了你?”
他凉凉开口,打断了蓁蓁原本想说的话。
蓁蓁更加郁闷,心道难道你没有欺负过我吗?但这话她是决计不会同祁宴说的,两个人早过了能玩笑的时候了。
行了个礼,蓁蓁扬首道:“殿下既知道臣女为何而来,想来也知道名声于姑娘之珍贵。今日之事臣女谢过殿下,也望殿下看在……自小的交情上,能替臣女守口如瓶。”
她本想说让祁宴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可想了又想,父亲三日一折子,五日一弹劾,实在是与祁宴谈不上什么交情。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小时候算得上一点交情了。
蓁蓁自觉她与祁宴虽然四年前闹的不是很愉快,但这些往事早也该过去了,如今各自都到了婚嫁的年纪,忆起来的也该是儿时相知相交,所以才大着胆子说了这句话。
可话音落地,那人瞬时便收起了脸上那抹漫不经心,容色变得轻蔑。
祁宴望向她,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嘲:“本宫与陆姑娘有何交情?”
望见他神色,蓁蓁小脸一白,生了退缩之意,很怕他说出更伤人的话。但没有用,祁宴紧盯着她,接着道:
“说起来,本宫真是好奇。江阳侯虽受封侯爵,但既无兵权,也无甚根基,江朝又是次子,无承爵之望。以陆姑娘眼界之高,当真瞧得上小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