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了吗?圣驾明日便迁宫去望仙楼了。”
“听说了听说了。还有今日一早,圣旨到了御史中丞陆大人家里,陆家姑娘被封为太子妃了。”
有消息灵通者,将这两件事说的天花乱坠,不知情者呆呆听着,良久才回过味儿来:
“太子爷要娶陆家姑娘了?陆大人不是带着人日日弹劾太子吗?”
“是啊,眼瞅着太子监国,大家伙都以为陆家要吃锅烙了呢,谁承想,一道圣旨,陆家姑娘入主东宫了。”
“是啊,那么多人争得太子妃之位,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到陆家了,可见,有上宠就是不一般。”
“是啊,圣上对陆家和康宁郡主真是仁至义尽了。”
诸如此类的议论声响彻在街头巷尾,不过一个上午过去,所有人都知道了,陆家姑娘是已定的太子妃了。
听雪斋里。
二层静谧轩室里,月白柔纱薄裙的姑娘端坐于此,她脸上蒙着面纱,只看到一双清眸温婉和煦。
店小二呈上刚刚备好的樱桃雪煎,本想细细看一眼这姑娘的面貌,却被一旁随侍的侍女拦下了。她接过了樱桃雪煎,挡住了店小二的视线:
“多谢,我们在等重要客人,烦请将门带上。”
连丫鬟的态度都高高在上。
店小二看着那姑娘身上的雾影纱裙,不屑地“嘁”了声。还是头两年京城里时兴的料子,现在世家贵女们早没人穿了,这姑娘做出一副清冷姿态,可看起来家世也不过如此。
“高傲什么?太子妃来店里都没你这般脾气呢。”
侍女听了这话,愕然道:“什么太子妃?东宫尚未娶亲,哪来的太子妃?”
店小二闻言,更确定了他们不是京城人士,说不准是哪里来寻亲的,更加瞧不上她们。冷嘲道:“今晨陛下亲自下旨,册封陆家姑娘为太子妃,你们连这都不知道,还故作什么姿态?”
冷嘲两句,小二摔上了门离去。
寻芳将樱桃雪煎放在了那位姑娘面前,劝慰道:“姑娘,那小二见人拜高踩低,说的未必是真的,等下见了太子爷,咱们就知道了。”
雪白的冰纱混着细碎绵绵乳酪,两粒嫣红的樱桃坠于其上。
段若妤垂下双眸看了片刻,眼波流转,并无太多动容:“能回京城,已经是表哥格外关照了,我怎么敢再奢求旁的呢。”
寻芳听了这话却不大高兴:“姑娘怎么如此贬低自己?当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有人诬告还不好说,如今能回京,就说明太子爷仍然惦记着姑娘,姑娘更要好好梳笼太子爷的心才是。只要能进东宫,咱们段家就不用看旁人脸色了。”
段若妤自嘲一笑,并未多话。
“哒哒。”
主仆两人话音落下不久,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寻芳立刻到了门边,探望一番,提醒道:“姑娘,是太子爷!”
视线里,水墨青袍的雅俊身影已经到了眼前。
听见来人的脚步声,段若妤坐在轩室内,也不由地握了握帕子。
四年未见,今日重逢,原本以为她定能泰然自若,没想到到了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当当。”
叩门的声音响起。
段若妤轻轻呼了口气,才柔声道:“请进。”
“吱呀”一声,轩室的门被推开,水墨青袍的雅俊身影走了进来,段若妤抬头望去,一时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入目是矜贵清隽的水墨青色锦袍,腰间系一只白玉挂坠,身量修长。
人人都道太子性冷,喜着华贵之色,从前他在自己面前也总是穿一袭金袍或玄衣,总给人疏离之感。今日久别重逢,看到表哥这般穿着,段若妤心中略感熨帖。
她未再敢看过去,只摘了面纱,起身微微垂首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声音似细水拂石,饶是再坚硬的心也该化了。
可来人闻言却忙摆手,道:“在下当不起段姑娘如此大礼。”
声音温润如玉,隐隐带着点轻佻。
不是表哥?
段若妤愣了愣,即便四年未见,她也不会认不出表哥的声音。
此刻,终于敢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眉眼含笑的温润面庞。
梁子君轻轻还礼:“在下梁子君,今日特奉太子爷之命来迎段姑娘回京,姑娘且跟在下走吧。”
不是表哥。
段若妤怔住了。
阔别四年,她以为表哥会亲自来接自己。眼底闪过一丝怅然,段若妤压下了那丝难过,微微福身:“多谢梁公子。”
时隔四年,再度回到京城,段家早没了先前的荣光。御赐的宅子被收了回去,门生故吏走的走,散的散,当年段家姑娘之美名才名,令京城无数儿郎争相眺望,可如今她回京来,孤单一人,竟没旁人知晓。
马车在长街上行驶,段若妤看着自小生活的地方,心中一时惆怅,她掀帘而望,长街上百姓三五成群,都在喧喧嚷嚷地说话,没人注意到她,没人知道段家姑娘回京了。
寻芳注意到了自家姑娘的失落,以为她是因为太子爷没来而伤心,安抚道:“姑娘,太子爷如今马上要监国了,想必朝务繁重,抽不开身。梁公子是太子爷至交,既是让他来,可见太子爷是十分在意姑娘的。”
是吗?
段若妤没有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