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最难的一件事,康宁郡主便领着人议定婚礼细节了,她唯一的女儿出嫁,嫁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即便是日期匆忙,也定要给她一个体面而隆重的婚礼。
这期间,陆府上客人络绎不绝,昔日觉得陆家即将倒台的此刻也纷纷谄媚起来。不过陆大人向来是个不喜欢结交的人,对于这些拜高踩低的人更是不喜,除了相熟的,其他的一概不见。
顾柔嘉和沈九思也不停地往陆家跑,今日琢磨着送蓁蓁一套头面,明日又带来一柄折扇,小姐妹们忙活不停,没几日就将蓁蓁装首饰的小箱子装满了。
这日三人数了一遍蓁蓁的首饰,又外出采购了一番,等回来时累的像三个霜打了的茄子,一进门就吵着要喝茶解渴。
蓁蓁酷爱饮茶,陆府上各式茶饼茶叶都是许多人见都没见过的,顾柔嘉和沈九思也喜欢蓁蓁这个爱好,每每来了都要蹭一口茶喝。
三个小姑娘懒怠坐在后花园石桌旁饮茶叙话,有蓁蓁要出嫁这事做前提,三人的话题一时从小时候说到长大。
顾柔嘉:“我记得小时候你每次进宫回来,都要找我吐半日的苦水,话里话外念叨着太子爷的不好,谁能想到如今你嫁人了,嫁的就是太子爷呢。”
沈九思也道:“是呀是呀,上回我还说,你躲着太子爷,怕不是有什么过节,如今想来,咱们出门总遇上太子爷,你们两个是天定的姻缘呢,你们两个这婚事,可算是惊掉众人的下巴了,以前大家都还猜段家姑娘是未来的太子妃呢。”
说起段若妤,蓁蓁面色还是变了变,顾柔嘉见状怼了沈九思一下。
沈九思大大咧咧地,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品了口茶水,拭了拭唇瓣,又眯眼道:“不过,说起这个,我想起来前几日遇到的一件事,我脑子不好,当时想着立刻同你说,谁知转头就忘了。”
“你们也知道,我家在京城有好多宅子,哥哥没时间管,都是我在料理。圣旨赐婚那日,我出去看一个刚刚租出去的宅子,你们猜我看见了谁?”
她神神秘秘的,顾柔嘉不以为意,配合她猜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总不会是段若妤吧。”
顾柔嘉虽这样猜了,心里却完全不觉得会是段若妤。
可谁知,沈九思听了,立刻坐直了身子,惊叹道:“!你怎么这么聪明!就是她,租了我的宅子的就是段家!”
眼见听闻这个消息的两人都愣住了,于是沈九思倾诉欲更浓了:“蓁蓁,你若知道了定要生气。帮段若妤租宅子的是太子爷,他将事情交给了梁子君去办,那天正好是段若妤回京第一日,刚巧被我碰见了。本来早说要告诉你的,可一忙起来,我就忘了……”
沈九思越说声音越小,顾柔嘉也不停地推她示意她别说了。
蓁蓁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向来是明亮阳光的,可此刻听见这件事,脸上浮现了一点落寞,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果子。
日光倾斜,洒落在她脸上一点淡淡余晖,将她的面颊照得透亮,她轻声问:“段若妤回京了?”
沈九思和顾柔嘉对视一眼,小声答道:“是。不过,帮她租宅子安置的人是梁子君,太子爷没有出现,他大约只是念着亲戚一场……”
她越说越说不下去,此刻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蓁蓁也不说话。
她发现即便时隔这么久,她还是没有办法平静地面对段若妤这个人。
当初,她那么喜欢祁宴,那些满怀的少女心思,连顾柔嘉和沈九思都不知道,她都说给了段若妤一个人听。
那时候她多信任段若妤呀,可是最后让蓁蓁那么受伤的也是她。
如今她回来了,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她回京的当日,正是圣旨赐婚的那天。这难免不让人想到些什么。
良久,蓁蓁叹了口气,小声嘀咕:“我真的很不喜欢段若妤。”
她脸上带着些落寞和伤心,像是被人遗弃过的小狗,即便是日后被人宠着捧着,可总有些难以愈合的伤痕和忐忑在心底。
沈九思也不喜欢段若妤,她当年之所以同她相识,是因为蓁蓁。段若妤是太子爷的表妹,又在京城颇具盛名,蓁蓁和她似乎很有话聊,所以总领着她一起玩,但沈九思是个直肠子,不耐烦段若妤那种说一句话要拐三个弯的性子,总是和她相对无言。
后来段家被降职去了凉州,她还悄悄在心里想,以后再也不用吃她和蓁蓁的醋了。
段家已经离开京城四年了,沈九思以为蓁蓁和段若妤早淡了,却没想到听到段若妤的名字会让蓁蓁情绪起伏那么大。
顾柔嘉心细,隐约觉得这件事或许和太子爷脱不了干系,便道:“段家到底算是东宫的表亲,又是太子爷一力洗刷冤屈才能回京的,他们离开京城四年,这里的门生故吏早散了,太子爷帮忙安置一番,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闻言,沈九思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京城都传言太子爷心系段若妤,但你看,段若妤四年没回京城,好不容易回来了,太子爷却让梁子君去安置她,可见对她没什么旁的心思,大约只当是个远方亲戚给点照顾了。”
沈九思又补充:“而且他们租的我家的那个宅子很小的,我觉得也就能住下十几口人吧,听说段大人外任凉州又养了不少姬妾,恐怕那个宅子都住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