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的饭菜香气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钻进了蓁蓁的呼吸里。她透过铜镜看着方桌上的光景,不愿承认此刻肚子咕咕叫的自己确实有被讨好到。
祁宴惯是这个样子的,他平时面上一派清冷不爱理人,但若是真想要讨好谁,总是能让人家暖进了心窝子里。
所以也难怪她以前那么喜欢祁宴。
睡了一天的觉,小姑娘懵懵的,背对着人坐在铜镜前没动,细白的小手捋着肩上垂下来的辫子,思考着自己要怎么才能优雅地过去,而且不必理祁宴。
她的小脑袋瓜转转悠悠,正在给自己寻台阶下,祁宴却没给她太多思量的时间。
她的心思太过好猜,男人只消瞥一眼她绷的笔直的脊背和僵硬的脖颈,便轻易猜出了她的心思。
缓步走到女子身后,祁宴拿过了一旁的羊角梳,在蓁蓁不可思议的目光里,挽起了她的一半长发,耐心地帮她顺了起来。
修长的指节滑过女子柔顺的乌发,是极亲密的姿态。
蓁蓁一双眼睛瞪的滚圆,很是不能理解他此刻的行为:“你做什么?”
男人“嘶”了一声,反问:“你今日怎么总是问我这句话?”
白皙的俏脸一下子爆红,蓁蓁想到了先前她问了这些话后的场景,立刻扭转了身子,要将乌发从他手中扯回来。
小姑娘恼羞成怒,祁宴却笑了,眼底笑意堆叠,面上隐隐露出一点柔和来。眼看着对方跟自己别扭,祁宴开口哄道:“罢了罢了,旁的都不要紧,先用膳吧,你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
他说这话,蓁蓁哼了一声,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难道赖得到自己吗?还不是祁宴没脸没皮。
祁宴也自知理亏,又补充道:“我也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你若不用膳,那我便陪你一同饿着好了。”
他语气怏怏的,好似他还委屈了似的。
蓁蓁不自觉又上了当,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问道:“你不是出去了一个下午,做什么也不用膳?”
她没防备,便轻易将自己对他行踪了如指掌这事露了出来。祁宴便笑:“原来爱妃如此关心本宫,方一睡醒,便将本宫行踪尽在掌握了。”
他语气里尽是调笑,蓁蓁后知后觉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立刻翻脸:“你这人真是心思太多,我不同你说话了!”
祁宴忙哄道:“别气别气。我午后出门,是去处置宁家的事了,想来你的侍女也已经同你说了。”
不待蓁蓁再追问,他便解释:“当日宁家那个姑娘推你落水,虽然不好张扬,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总要付出代价的。”
他这样说,蓁蓁便明白了,原来他处置宁家,当真是为了替自己鸣不平。
蓁蓁惯容易被哄好的。尤其是看见祁宴此时陪着自己饿肚子,就算是之前有十分的气,现在也只剩三分了,而且这三分也是自己的小别扭。
夜风透过半开的窗棂送了一股新鲜的花香进来,蓁蓁的肚子又跟着瘪了瘪。
祁宴见她面色和缓了一些,便上前牵了她的手,领到了方桌前。
桌上一溜儿精致的摆盘,喷香喷香的,全是蓁蓁爱吃的。
他道:“好了,生气归生气,饭总是要吃的,否则哪来的力气与我生气呢。”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夜色静谧,蓁蓁打量祁宴一眼,觉得两人此时这般相处之道竟也算融洽。她原以为,两人婚后就算不鸡飞蛋打,每日定也是吵吵闹闹,可过了第一日,竟不觉得有哪里奇怪的。
祁宴这样体贴入微,蓁蓁便也放下了扭捏和矜持,坐到方桌旁认真填饱肚子。
不得不说,想照顾人的祁宴是真的让人十分喜爱。
管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又是意图什么。蓁蓁坐在桌前,决定不想那些,十分心满意足地享受起了祁宴的伺候。
从倒茶到夹菜,太子爷完全放下了架子,专心伺候着娇滴滴的太子妃。
用过晚膳,蓁蓁觉得口中腻腻的,祁宴又移步茶室取来了茶饼和茶具,两人对月无聊,烹起新茶来。
在这点上,蓁蓁倒觉得自己与祁宴有聊的来的地方了,因为最初,教她品茶赏茶的人就是他。
蓁蓁小时候是多热闹活泼的性子呀。有父亲母亲的宠爱,宫里的眷顾,嘴甜又漂亮,但凡见了她的人,都喜欢的不得了。她走到哪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从来静不下心喝什么茶,更懒怠细品了。
宫里伴读时,是夏日,炎热的很,每每下了课,蓁蓁一溜烟儿跑走时,总会被祁宴叫住,要她饮了茶再走。
蓁蓁每次都着急忙慌地要去找小姐妹们玩耍,哪有时间品茶,便都是牛饮过了了事。
祁宴也不逼她,也不强迫她必须怎样喝,只每日都要她尝这一道茶。
两人那时关系还算融洽,蓁蓁虽觉得祁宴这人事多得很,但看在他脸长的好看,平时对自己又好的份上,便都由着他。
祁宴也由着她每日东奔西走,在皇宫里、京城里前呼后拥每每出现时,都像一只热热闹闹的花蝴蝶。
直到那一日。
蓁蓁同段若妤偷偷从皇宫的地窖里拿了一坛烈酒,两个小姑娘胆子大得很,偷偷摸摸到了一处没人的宫殿,想尝尝这大人们都喜欢的美酒是什么味道。
那时两个人刚刚十三岁,段若妤出落的已经很标致了,但蓁蓁还好似一个小人娃娃一般,虽然可爱灵动,但并不像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