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连忙朝他行礼。
陈婆子是西园里的粗使婆子,又住在倒座房,便把苏暮的情形说了。
许诸诧异道:“病了这么些日,没请大夫来瞧过?”
陈婆子“嗐”了一声,说道:“那丫头也真是不容易,娘死得早,有一个不理事的爹,嗜酒如命。”
当即把苏家的情况八卦了一番。
书房里的顾清玄听到外头的嘈杂,皱着眉头支起窗户,朝外面看去,听到许诸说道:“没人管可不行,风寒一个不慎也会死人的,我看她年纪轻轻,若是在府里病没了,也着实晦气。”
陈婆子没有吭声,冬香也不语。
顾清玄受不了嘈杂,唤道:“许诸。”
许诸应了一声,忙把二人打发了去,匆匆到书房听候差遣。
顾清玄拿着沈正坤送来的盐账坐到桌案前,不快问:“何人在外头喧哗?”
许诸应道:“是两个婢子。”停顿片刻,“那朱妈妈也不管事儿,那日替她撑伞的苏小娘子受了风寒拖延到至今还不见好,若是命大痊愈还好,若是运气不好病死了,那才叫晦气呢。”
顾清玄挑眉,淡淡道:“府里的奴婢每月都有月例拿,就算请不起大夫,抓两副药总是可以的。”
许诸:“这郎君就有所不知了,方才那两婢子议起苏暮的处境,听得小奴直摇头。”
当即把苏家的情况细细说了一番,最后做总结道:“难怪那丫头瞧着跟竹竿一样,原是被嫌的。”
顾清玄没有答话。
众生皆苦,他不是佛陀,也没有管闲事的菩萨心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他管得了这回,总管不了下回。
不过那婢女到底不容易,且又是祖宅里的家奴,他既然到了这儿,倒不至于葬送一条性命。
见他沉默着翻阅账本,许诸试探道:“郎君,小奴去同朱妈妈说一说,如何?”
顾清玄没有理会。
许诸当他默认,便悄悄退了下去。
顾清玄抬头看向窗外,鬼使神差地想起那日的情形,纤细瓷白的颈脖,盈盈一握的腰身,咬唇低眉顺眼的样子,柔弱可欺。
那模样当真跟华兰相似,却没有她的骄纵,而是透着一股子引人垂怜的神韵。
喉结滚动,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唾沫,对那截瓷白颈脖的印象极其深刻。
作者有话说:
苏暮:男人这东西,你得仰望他,崇拜他,在他跟前小鸟依人,我见犹怜,仿佛没有他就活不下去,让他觉得他忒牛逼,是你的天与地,是你的慈悲神明,只有他才能庇护你。
顾清玄:。。。。
默默别过脸
第五章
因许诸插了手,朱婆子为了颜面便管上了,差人请来大夫替苏暮看诊。
倒座房里的女奴们私底下议论,都觉不可思议,因为朱婆子是极其刻薄的,平日里作威作福,哪有善心来管底下家奴的死活?
待大夫看诊开了药方离去后,朱婆子又命人去抓药。
她怕过了病气,嫌弃地来到苏暮的房门口,见那女郎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头发散乱,一张小脸上染着病态,看着清减许多。
这回抓药可费了朱婆子好些铜子儿,她咳嗽一声,压下心里头的不痛快,走进屋道:“阿若可要好生将养身子,年纪轻轻的竟病成这般,你阿娘若还在,不知得心疼成什么样。”
苏暮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语气卑微道:“有劳朱妈妈操心了。”
朱婆子做了个手势,“你在病中,就莫要起来了,躺着罢。”
苏暮这才躺下。
朱婆子坐到凳子上,往自己脸上贴金道:“你那爹也真不是个东西,每月都有交月例给他,却这般苛刻亲闺女,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方才大夫说你用过药再将养些时日便能大好,这些日你便好生养病,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苏暮难为情道:“药石昂贵,阿若得朱妈妈照拂就已然欠了恩情,若还让你破费,委实不成体统,日后阿若会把诊资……”
话还未说完,朱婆子便摆手道:“也费不了几个钱,你只管养身子,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我开口。”
乖面子话说完,她怕过了病气,也未多坐,起身道:“我现下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坐了。”
苏暮忙道:“有劳朱妈妈了。”
朱婆子摆了摆手,自顾离开了倒座房。
待她走后,湘梅过来看她,暗搓搓道:“真是稀罕,朱妈妈竟舍得自个儿掏腰包请大夫来替你诊病,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苏暮咳嗽几声,心里头知道朱婆子的为人,却也没有点穿,只道:“这回我多亏她照拂。”
湘梅“啧啧”两声,坐到床沿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像她那样的人,一个铜子儿都盯得紧,岂会自掏腰包给你治病?”
苏暮露出困惑的表情。
湘梅小声道:“我听陈婆子说还是西园那边管上的,许小郎君瞧着你身世可怜,照拂一二。”
苏暮轻轻“噢”了一声,“原是这般。”
湘梅戳了她一下,“我瞧着许小郎君挺有人情味儿的,他对你似乎还不错。”
苏暮微微皱眉,“莫要瞎说,我二人都没见过两回。”
湘梅又戳了她一下,“你怎么糊涂了。”又道,“你我已经到了许嫁的年岁,总得替自己做考虑,若能挑一个钟意的郎君自然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