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衣裙艳丽,外披薄纱,头戴粉花,从模样看,应该是前边溢香楼的姑娘,溢香楼是贺京最大的青楼,常有小姐陪着恩客出楼消遣,如此倒也不奇怪。
可傅如歌奇怪的却是她头上的发饰。
珠儿显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跟着一瞧,却是愣住。
“掌柜的,那不是你抵给程先生当月钱的碧绿玉簪吗?”
傅如歌压下心中的疑惑,面含微笑叫住了面前的女子。
女子闻声回头,见眼前之人容色丽质,不免打量审视。
傅如歌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询问道:“姑娘,冒昧的问一句,你这簪子是哪里来的啊?”
女子打量了她许久,瞧她衣着朴素不说,就连头上也只堪堪簪了一枚木簪,且木簪上面并无任何雕刻花纹,就好像是从树钗子上随便掰扯下来的。
便道:“姑娘,你是看上我的簪子了吧,我瞧也是,你这打扮也太寒酸了,是该买些首饰戴戴,可虽说你瞧上了,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是哪里买的,因为这是我郎君送的,不如你去前边的首饰铺子打听打听吧。”
女子扬着帕子随意指了个方向,便扭着细腰自行走了。
傅如歌对她的话很是惊讶,连忙问道:“珠儿,我对程先生不甚了解,可他到底也是个斯文的读书人,他的夫人当真是刚才那位?”
珠儿听罢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了,程先生的夫人曾经来斋里买过点心,我见过的,只是个乡下妇人,穿着十分朴素本分。”
傅如歌闻言,沉默思索了片刻,越想心心越觉得当中或有古怪,当即带着珠儿原路返回,直往醉仙楼而去。
第9章 李富贵见对面的醉仙楼……
李富贵见对面的醉仙楼重新开张,也跟着做起了糕点来卖。
只可惜没多少食客光顾,而五香斋却门庭若市好生热闹,他这心里正嫉妒眼红呢,就见傅如歌急匆匆走了进来。
李富贵将手中的算盘放回台面,挺着个啤酒肚阻拦在前。
“哎哎哎,等等,你来干什么啊?”
傅如歌瞥了他一眼,都懒得开口说话,绕过他直接走了进里面。
正愁找不到账房在哪里,就看见程华从后院走了出来。
“程先生!”
傅如歌赶紧叫住他。
程华这些日子本就心不在焉,听到傅如歌的喊声,猛地抬头望去,心中突然一个咯噔。
李富贵气势汹汹跟了上来,“当这里是你们五香斋不成,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
他的话刚喊完,肩膀忽然一沉。
正龇牙咧嘴的回头开骂,话语却猛地卡在喉咙,结结巴巴了两声,那肥腻的大脸露出讨好赔笑。
“殿下,是不是我们说话太大声吵着你了,你放心,我现在就把她们赶出去。”
裴景旭却是摇头,眸含笑意,云淡风轻道:“不必了,傅掌柜说得对,既然开门做生意,又何有拒客的道理呢?”
“这...”
好不容易搓一次傅如歌的锐气,李富贵并不想妥协。
裴景旭淡淡抬眸,睨了他一眼,原本温润的神色泛出一丝凌厉的波光。
李富贵心头猛地一颤,赶紧闭嘴不语。
傅如歌见李富贵不再开口,朝裴景旭微微屈膝福礼,朱唇皓齿,感激一笑,便随着程华走去后院的凉亭。
醉仙楼的后院古朴别致,凉亭四周覆有薄纱遮挡,远处假山流水,水声潺潺,清风徐过,薄纱飘动,很是惬意。
听闻李富贵只是掌管此处,却非醉仙楼真正的主人,也难怪了,这样风雅的地方,必是旭王布置出来的。
“程先生,先前柏叔将斋里银钱全部取走之事,如今我有些细节要问你。”
程华沏茶的动作忽然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他吃痛的皱起眉。
见傅如歌目光如炬,他忙错开视线,脸上露出不太自然的笑。
“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不太记得了。”
傅如歌将他的慌张动作尽收眼底,她给珠儿使了个眼色,让她站在入口处以防别人过来。
转而站起身,执起他面前的茶壶,倒了杯茶水,指腹慢慢推到他面前的桌上。
“自我父亲在时,你就是五香斋的账房先生,月钱更是比别家茶楼斋楼的先生多上许多,不为别的,就因为先生你过目不忘,又细心周到的好处,如今不过区区半月前的事情你便说忘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程华伸臂擦了擦额前忽然冒出来的汗,又端起茶盏抿了两口,言语闪烁道:“是老掌柜抬举我了,只是我近日忙于醉仙楼的账簿,略感疲惫,是以不大记得了,对了,这里还有很多账册要看,改日再来陪小姐你喝茶。”
说罢起身便想走。
傅如歌并不着急,好整以暇的端起自己的茶盏,淡淡道:“先生既然忙碌,我便去你府上拜访拜访夫人,哦,不是,我该去溢香楼拜访你的新夫人才对。”
程华的脚步猛地一个踉跄,抬头慌张看向四周,确定无人后,跌坐回石凳上。
“掌柜的,我也不想的,是柏管事逼我的,他知道我欠了一大笔赌债,又....又喜欢去溢香楼,便逼迫我将银钱全部拿出来交给他,否则他就要毁了我的名声。”
程华早年中了个秀才,全村为他祝贺,虽然后来再无进益,却深以这个身份为荣,端着读书人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