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飘进屋子里,带着温暖的春意,刘爹只觉得脖间吹起一片刺骨的冷意,他紧紧绞着手,下唇慢慢浸出血珠。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池浅耐心的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池浅轻敲桌面,换了个问题,“小草是谁?”
她的视线一直留意着他的表情,没有错漏他一闪而逝的痛恨。
如果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彼此间会有相似的DNA显现,比如某些五官相似。
池浅起身找了一张纸,捏袖,平稳的研墨。
安静的小屋,只有她的毛笔声悠长。
淡淡几笔,小草的画像绘出,接着是池母的,刘爹的,池浅自己的。
随着一张张画画出,刘爹的表情越发惨白。
他忍不住低声,“浅儿,我们就一直这样生活,好吗?”
她的笔尖一顿,画上的池浅,眼角晕染出一片墨痕,像是干涸的泪痕。
池浅放下画,表情淡淡的,她穿过来,从未喊过苦,从未抱怨累,一直努力的走着脚下的路。
现在,她的父亲,让她停下脚步。
她不解,“池家的冤,阿娘的死,阿爹,不在乎了?”
原主从小看着爹娘恩爱,也亲眼见证阿娘走后,她的阿爹有多痛苦,几乎夜夜以泪洗面。
无论百姓如何骂,如何欺负,她的阿爹坚定的守在池家老宅,督促她读书洗冤。
现在,她好不容易找出一点线索,他却劝她放下。
“当然不是”,刘爹勉强的说了一句,唇瓣失了咬合,上面的血珠点点滴落。
昏暗中,刘爹瞳孔慢慢失了神采,肤如白纸,嘴唇殷红,一身素衣沾着血,不动不语,安静的宛如寿衣店里的纸人,透着虚假。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池浅看过太多面容恐怖的尸体,也见惯了医馆里的生老病死,她平静、定定的看着他。
刘爹抬手捂住脸,像是这样就可以逃避掉一切,他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累了,想睡了。”
“求求你......”
衣襟慢慢的从一滴,渐渐湿濡一片。
房顶上有轻微的脚步声。
池浅不动声色的看着哭泣,向她哀求的刘爹,后背掠起一阵凉意,她掀了掀唇角,终是没有在继续。
她收起画纸,一声不语的离开。
池家遭受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含冤?
而刘爹和那个未曾见过的王爹,两人到底在里面又扮演什么角色?
房顶上的脚步声,是谁?刘爹,为什么不愿意和她说清楚?
回到屋里,王知清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孩子,他闭着眼,熟睡时多了一份难得的贤静。
白芷闻见空气中熟悉的味道,她睁开水灵灵的猫眼,唆着自己的小拳头,左扭扭,右哼哼的寻找阿娘。
这个时候的婴儿,她的视觉只能瞧见十厘米左右的东西,而且还自带类似散光的模糊。
双胞胎弟弟杜仲有所感应,他闭着眼哼哼。
池浅轻手抱起小调皮,笑的柔和,目光落在女儿的眼睛上,若有所思。
轻哄睡好女儿,她回到书房,摊开袖内的画纸,仔细的一张一张对比。
最终手指停在小草的眼睛上。
通过刘爹的痛恨情绪,小草和她阿娘可能存在血缘关系。
相似的眼睛,又和郝珮那边,有什么关系?
草,药王三叶草,冬天。
小草的身份呼之欲出,他极有可能是王家的小儿子,王三叶。
可是刘爹明显不知道小草的身父是郝珮,要不然他不会同意原主娶王知清为夫。
她展开纸,写了一封满月酒邀请信,打算明日托人寄给王家。
既然山不愿开口,那就邀虎进山。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书房屋顶一阵轻微响动,池浅掀了掀眼皮,气息沉下,笔尖扶摇生字。
等屋顶的声音消失不见,她才放下笔,走出门。
隔日清晨,池浅借口要出远门给病人治病,乔装打扮一人架着马车离开了平雨镇。
赶了一上午路,她找了一颗大树把马栓好,从马车里取出锅碗等吃饭的家伙。
点燃树枝,一勺猪油,两根辣椒半两蒜,等油锅爆出香味在放入嫩白菜,翻炒几下倒入盘子里。
半碗白米半盘菜,半盏清茶半浮生。
一行人闻着辣香味砸吧起嘴,梁涟狠狠咽下口水。
他朝身旁的大姐嘀咕道:“姐,吃了十几天的干馒头,牙齿痛,喉咙痛,今儿,肚子都疼了!”
梁书秋白了弟弟一眼,出声提醒道:“你昨晚刚啃了一只烤野兔。”
梁涟丝毫不惧她的白眼,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
烤兔子,真香!
一旁的梁书夏摸了摸小弟的脑袋,朝大姐说道:“平雨镇就在前面,一时半会也不必在死命赶,我去找找那个人,花钱买份食物过来。”
话音刚落,梁书夏一个轻功消失不见。
池浅执起筷子,准备享受难得的清闲,一个人落在她的小桌前。
池浅:......
“有何事?”
池浅抬头看向从天而降的女人,手悄悄的握紧枪。
“没想到,一介文弱书生也敢独自赶路,你不怕这里的劫匪?”
话音刚落,隔壁丛林响起哨子声,梁书夏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