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去想,要是有一日她忽然消失了,哥哥会怎么样……
会不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会不会真的把府上的人都杀了。
他做得出来吗?
陈念问自己这个问题,发现她也无法回答。
哥哥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宠爱她的兄长了。
现在的他好似疯狂到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陈念想要离开的念头越来越深,对她这个兄长的恐惧也越来越重。
但她却不敢逃了。
——
皇命不可违。
后面,陈念还是跟着太监去了皇宫。
太监没把她带去太后所在的宫殿,而是把她带去了御书房。
“姑娘,陛下就在里面,已经等您很久了,您快进去吧。”
陈念虽心有疑惑,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便点头进了御书房。
推开门,陈念提起裙摆,一只脚刚跨入御书房,便有一阵寒凉之气往她皮肤里钻。
一股浓烈的香味充斥其中,还有古朴清雅的墨香和陈久的书籍气。
御书房偌大宽敞,庄严厚重,房间正中高悬牌匾,外头细碎的春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却驱不散这种寒凉。
处处都透着天子和皇室不可侵犯。
陈念终究是个小姑娘,第一次来战战兢兢,她努力回想之前府里嬷嬷教她的礼节,连走路的姿势都收敛了许多。
她并不清楚皇帝召她进宫的目的,但陈念隐隐觉得,这皇帝不会伤害她。
她心里并未有害怕之意。
那次春日宴,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年轻的帝王,他比女子还要漂亮几分的脸惨白不已,眉眼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忧愁。
病弱的身体似乎摇摇欲坠,随时都要咳出血来。
陈念看到这样的皇帝,只觉得他可怜,孤独。
尽管他眼里的情绪很深,像一汪不见底的深潭,冰冷难测。
“念儿姑娘。”
锦帘隔开的里间传来男人声音,清冷低缓,似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过来朕这里。”
陈念听到皇帝唤她,轻声应了句,便加快脚步去了里间。
“民女陈念参加陛下。”陈念进了里间,并不敢抬头看皇帝,先跪下行了礼。
皇帝萧怀正执笔批阅奏折,少女走进带来一阵春日气息,缓缓飘至他这处。
萧怀眼眸微动,随即,他抬袖放了笔,单薄的眼皮微掀,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少女略施粉黛,今日穿了身浅绿裙装,越发衬其娇艳。
纤细腰肢被束,软罗丝绸贴着肌肤,更显其玲珑身段,这是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美好身体,在光亮下,她的肌肤透明似玉,无暇细腻,那张脸媚态初生,娇妩又无邪。
虽她此时跪着,只能看到那微红湿润的眼尾。
可只见这眼尾,便能知那眼眸里藏着一池春水。
陈念是欢快明媚的小姑娘,她身上有着他这个病弱帝王所没有的康健和生机。
萧怀想到了……需要精心护养的花,娇气的花。
她是美好的。
再多人喜欢她都不足为奇,更何况……
萧怀淡淡一笑,眼底却透着琉璃般的脆弱。
帝王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这目光虽如水平缓,但还是居高临下,带着皇帝与生俱来的的审视,陈念顿觉背脊发麻,心中犹如蚂蚁嗜咬。
萧怀拢了拢大氅,缓缓走至跪地的女子前,拿出帕子咳了几声后,那苍白的嘴唇上沾了点点鲜红。
他擦拭嘴角,继而沙哑着声音问:“念儿姑娘,朕上次如何同你说的。”
“啊?”
陈念垂首跪在地上,看不见皇帝此时的神情,听到他这冰冷的斥问顿时心一沉,帝王威压如山一般压在她身上。
这是不同于她哥哥身上那带了杀伐气的将军威严,尽管只是小小的一句询问,但压在她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身上,陈念仍是倍觉窒息。
这是帝王皇家带给百姓天然的压迫感。
陈念知晓,他不是她兄长,而是九五之尊,万人之上的皇帝,她不能放肆,也不能有任何一丝逾矩的行为。
但她努力回想,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萧怀是何意,也不知他上次同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
许是宫女太监都皆被皇帝遣散,御书房此刻便只有陈念与萧怀二人。
房内太静了,静到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一人清浅,似有若无,一人剧烈,心脏似乎都要跳了出来。
小姑娘沮丧又惶恐,一张桃花小脸骤然发白,失了颜色,头低到就要磕地上了:“念儿,念儿不懂,请,请陛下明示。”
“吓到了么?你怎这般胆子小。”
萧怀微敛眉眼又似是在笑,拢了拢宽袖,朝面前跪着的小姑娘伸出手去。
这手清瘦修长,手背至小臂处的青色经脉清晰可见,皮肤透着病态的白,还有冷,就连屋外的阳光落在上面都不能消解半分。
“朕何时让你跪了?起来吧,念儿姑娘。”
萧怀的手伸到了少女面前,陈念一抬眸便看到了。
她还是战战兢兢的,但也深知不能违抗,便只好抬起脑袋,小手就搭了一点皇帝的手。
只是她的手将将触他指尖,冰冷的寒气便使得她浑身一颤。
这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人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