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还有人倒在地上不停地痛苦大叫,似是在求饶,身上是被锋利剑刃划开的伤口,鲜红血液正汩汩流出,滴在地上……
而她的哥哥对这一切却无动于衷,好似杀没杀人,别人死不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时她站在檐下,他站在庭院中间,旁边还有一颗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他站在树下看她,面容英俊五官无可挑剔,一身玄衣锦袍腰坠玉佩,长发用红色发带束成马尾,看上去是一极其正常的俊美男人。
只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的身上全是血,那玄色衣裳被染成了深红色。
陈念甚至不知道,那雪亮剑锋上的血,他衣服上、手上的血到底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总而言之,她忽地被吓到原地呆滞,动都动不了。
而陈灼却如神志不清不清的疯子,一直在问她。
“念儿乖……告诉哥哥,你今日到底去了哪里。”
“到底去了哪里……”
“哥哥不是告诉过你,不准离开哥哥,不准出府吗……”
“为什么念儿要不听话,为什么念儿不乖,要知道,不乖的小孩是要受惩罚的……”
“兄长,应该警告过你。”
……
男人似是陷在了一个梦魇里,一直不停呢喃着,问她。
重复问她。
他的那些话里潜藏着将要吞噬一切的风暴,语气却温柔到像在哄小孩,就和从小到大他喂她吃奶一般。
对她这个怪病,每次他都宠着她惯着她由着她吃,就算是她像个婴儿一样想吸出奶来,张着小尖牙,力气重到要咬破出血,他也没有打断这个小畜生,看她吃不够,只会托着她的臀把她抱得更紧些,让她吃得更轻松点。
怕她晚上做噩梦,他会一直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看到她眉头舒展,他才会安心睡去。
在以前,他怕是无法更纵容她了。
也是因为他的纵容,他将她养成了那副模样,养坏了她。
为了改正她,他费尽心思,甚至囚禁了,让她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小姑娘。
但此时此刻,彼时彼刻,陈灼站在暮色里,陷在她所织就的梦魇里,看到不远处那个娇弱发抖的少女,心里竟开始涌出了一丝悔意。
她是如此美丽也如此可爱,是他一手养大的妹妹,没人比他们更亲密。
以前,在她心里,他这个兄长便是所有,是她最看重的人。
她把他当娘亲,也当兄长。
可是现在呢……
他那个好妹妹究竟去哪里了,那个依赖他的好妹妹去哪里。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乖了。
整日想着要找夫君,今日还私自出府。
去见皇帝。
想到今日回府却不见她的那种锥心之痛,男人的眼眸便起了猩红,拳头都要捏碎了。
像疯长的枝蔓一般,那不该帮她治病的悔意开始攀附他全身。
在不知不觉里,他竟然会开始回味起面前那小畜生趴在他怀里吃奶的感觉。
那种感觉缓慢地侵蚀他全身骨髓,融进他的意识,他却毫不自知。
他开始想,是不是以前闹着要吃奶的她更好。
或许,他不该给她治那怪病。
这种荒唐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许是被他刻意抹去,很快又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晚风渐起,手上的血腥味缠绕不散,浓烈又刺鼻,陈灼头疼欲裂,由着这不知从何而起的痛意,男人凌乱的意识稍稍清明了些。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妹妹,一双凤眸水雾愈深时眼尾渐红,甚至将将红过他脸上血迹。
因为怒,也因着那……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欲念,男人对女人的欲念。
还有他身为兄长,对这个妹妹极其强烈的占有欲。
面前的小姑娘没回他的话。
许久都没回。
一个字都没给他。
没给他这个兄长任何解释。
当真是不打算要他这个哥哥了?
嗤。
陈灼剑眉拧起,冷笑一声后忽就转了身。
他没朝陈念走过去,而是转身朝后走了几步。
神思清明后,男人方才摇晃的步伐也稳了下来,身材削劲高大,一身玄衣带血,气势迫人。
忽然间,庭院死寂无声,没一个人敢发出声音,甚至大声喘气都不敢,包括远远站在一旁的陈母。
陈灼弯腰拾起了那把长剑。
刚被他扔在地上的染血长剑。
锋利,雪亮,削铁成泥。
这下,不仅陈念瞳孔骤然放大,浑身发抖,庭院里的人皆是。
看到陈灼漫不经心地着把玩手中长剑,庭院里的人纷纷磕头求饶,磕头声此起彼伏。
“求,求求将军饶了我们!以后,以后我们一定会守好小姐……”
“求将军放过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将军放过我们……”
清荷这个小丫鬟也在里面,看到她家小姐后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也跟着磕头求饶:“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寸步不离小姐,将军就,饶了奴婢们这,这一次……”
各种求饶声哭喊声响彻整个庭院,就像地狱一般,陈念头脑昏沉,头疼欲裂,耳边甚至还出现了嗡嗡声。
她无法相信眼前之事,她从没见过哥哥如此……残暴,没有人性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