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坐起了身,“父亲的来信可回了?”
段曦熙强忍晕眩,许是水土不服,他近来身体越发虚弱。
小厮不曾想到府城来信的事已被少爷知晓,慌忙跪下,“少爷赎罪,我们担心少爷身体,这才瞒着少爷,秋明模仿少爷的笔记回信了。”
段曦熙揉了揉酸疼的额角。
“……知道了,你先下去,这事别跟秋明说,他若是执意要你做什么,回我一声,也……不必阻拦。”
小厮哆嗦着退下了。
段曦熙强撑着下床,拿起了一旁的书信,眼神复杂。
“幸福终究要靠自己争取,你生性善良,做事又犹豫不决,下不了手便不要阻拦秋明,他是个有主意的必能成事,当然了前提是你真想嫁给林夏,你若是错过也无妨,这话当我没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穆烟暝说的不错,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林夏重视家人朋友,有责任心懂担当,若是此番成婚迎娶夫郎,即便林夏对他有好感,他与林夏也再无可能。
被父亲强逼出嫁,放林夏离开段府,桩桩件件,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林夏成了婚便是真的再无可能。
段曦熙攥紧手指,就这一次,他就放纵这一次,上一次为了家族已经放弃了,可苍天又让他们相遇了,这一次一定是上天的旨意!
“少爷,大夫来了。”门外小厮敲门道。
“进来。”
背着药箱的男子抬步走了进来,他生的温婉秀气,却透着一种带有宽容的沧桑,瞧着便莫名的令人信赖。
“你来了。”段曦熙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草青见过段少爷。”
大河村。
林丰收在自家门口东张西望的,活像做贼,突然,脑袋被狠敲了一记,她吵吵着回头,却见自己爹正站在身后。
林丰收涨红了脸,“爹这么早就起来了?”
“你也知道早啊,一大早在门口张望啥呢?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勤快往家跑。”
鸡、鸭、羊这些都养在山上,天儿稍暖和些后,林丰收便索性住在山上了,平日里隔三差五回趟家。
自从福哥儿、康哥儿陪着云安住到她家中备嫁,林丰收见天儿的往家跑。
“……我这不是……担心未来姐夫住不习惯吗?”林丰收摸摸鼻子狡辩。
“是担心未来姐夫住不习惯,还是害怕未来夫郎不习惯啊?”
“……咳咳……那个你闺女好不容易找个夫郎不容易,爹你别欺负他,那个……林夏还有事找我,我先过去了。”
“有了夫郎忘了爹!哼!”
“一大早站门口嘟囔啥呢?”林瘸子起来了,拄着拐杖挪了出来。
“说什么?说你闺女!”说完,男人去厨房准备早饭了。
“又回来了?”林瘸子叹了口气,这孩子,人家夫郎备嫁,她整日里往过跑像什么样子。
云朵一点一点的坠在蓝盈盈的天上,阳光正好,田地里绿油油的玉米整整齐齐的,瞧着便令人心喜,一阵风吹过,绿意向着山上漫延。
林丰收揪了根狗尾巴草,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叼着往山上去,却见小林氏的大女儿寇元宝迎面走了过来。
林夏对这寇元宝没什么好感,林丰收几乎跟林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自然也一样不怎么待见这人。
却不妨,寇元宝竟是叫住了无视她直接往山上去的林丰收。
“有屁快放!”林丰收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
寇元宝咬咬牙,心说你一个卖肉的有什么可横的?等我取了那府城富商家的公子,看谁还敢跟她叫板!
“我爹托我来问林夏的婚期。”
林丰收撇了女人一眼,心说这小林氏还想送个礼钱不成?大喜的日子还是甭给人添堵了,可转念一想,这人忒会恶心人,银子不要白不要!
寇元宝完成了自己爹交代的活儿,怒着一张脸往家走去。
一进门,“啪”的一声把东西摔在了桌面上。
小林氏正拿着一只金镯细细瞧着,闻声赶忙用布盖住,却还是被寇元宝瞧见了。
“艹,这男人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了吧?整日里送东西过来?”
在旁人面前信誓旦旦,可自己几斤几两,寇元宝再清楚不过,能攀上府城富户,一来这人之前嫁过人,二来她想着,这人怕是个府城中再也嫁不出去的丑八怪。
虽说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瞧着见天儿出现在家里的银钱,她还是被这个倒贴的丑八怪恶心的不轻。
小林氏闻言,脸色瞬间有些不自然。
“这种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了不许再说。”
自打村里流传寇元宝攀上了府城富户,小林氏本就高傲的脸越发不会正眼看人,偏村里人还想尽办法的恭维,他这几日一雪前耻,颇为开心。
“不是,爹我就不懂了,人家都是卖儿子,怎么到了你这儿连闺女都卖啊?”寇元宝不甘心质问。
“闭嘴,他那上百箱的嫁妆你不想要?”
小林氏翻了个白眼,“再忍忍,爹不会害你的,婚期问回来了吗?”
“十六。”
“那你的婚期也定在十六!”
“干嘛非跟她一天?”
“你傻啊?到时你这婚礼多气派,他们那一脸穷酸样还不得羞死?”小林氏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