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零点场人不算多。他们是在开场之后才进影厅的,在最后排坐下时,电影刚刚开场。
虽然一起看过定剪版本、粗剪版本、公映版本,但并肩坐在电影院看这部他们合作创作出来的作品,还是第一次。
祝语真仰着头,安静地看大银幕上画面流转。
一幕一幕。
看过很多次了。没有哪一次,有这一次更让她感慨,真的是电影。她真的参与了一部电影的创作。
影厅里的观众会为了她写出来的台词哭或笑,为了她写出来的情节感动或者开怀。观众们一起发笑时,祝语真感觉到空气的共振。他们一起流泪时,她也感觉到相同相似的情感被触动。
电影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它能在短短两个小时里,让数十个上百个陌生人共同经历同一段奇妙的旅程,感受到相似的情感经历,或哭或笑,同调共鸣。
会一直努力在电影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因为能让人开心,或者能与人分享一些感情、经验、故事,都是很好的事情。
黑暗中,她轻轻握住了电影男主角的手。
电影散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灯光大亮。
前排的观众纷纷起身离开。
一个女生朝后排看了眼,突然惊讶地捂住嘴,扯了扯旁边男朋友的衣袖。
男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愣了下。
祝语真还没察觉到被认出来了。
但时聿飞对视线敏感,已经发现了。他把鸭舌帽压得更低,攥紧祝语真的手,压低声音说:“跟我走。”
祝语真茫然抬头:“什么?”
“我数三二一。”
祝语真一只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被他拉住,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低着头,倒数三声,拉住她往下跑。
背后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真的是时聿飞!”
随着这声叫声,还没离场的观众们立刻左顾右盼开始张望。而时聿飞拉着祝语真已经出了影厅,空间开阔,朝安全通道跑去。
身后有人在追。
身前,被人拉着奔跑,祝语真呼吸急促,感觉到肺里氧气渐渐变得稀薄,大口大口呼吸,双腿也开始发软。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身后那些人被甩远了,时聿飞才停下来。
一看,他们已经跑出了影院,跑过了一条街,跑到了路口。
祝语真撑着膝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时聿飞刚要说话,她抬起头来,绽出一朵大笑:“时聿飞,我们这……好像私奔啊!”
“……”
“就是、就是跑得好累,我感觉我要加强锻炼。”
“以后和我一起去健身。”
“……不、不要,你、你强度太大了。”祝语真直起腰,缓慢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时聿飞伸手替她把一缕鬓发捋到耳后,忽然伸手捏了下她的耳朵。
“你干嘛。”
“你耳朵好红。”
“……”祝语真说,“没有你红。”
“我也红了?”
“是啊,我们公主真的太红了,偷偷来看零点场都差点被粉丝逮住。感觉好像一个随机刷新的高级NPC一样。”
时聿飞:“……”
剧组定的酒店就在影城附近不远处,离这个路口不算远。
凌晨两点,路人寥寥无几。
好一会儿,祝语真终于缓过劲来,边拍脸颊边说:“走吧,回酒店了。”
“还走不走得动?”
“只跑了几百米,不要太看不起人了。”
祝语真飞快走了两步,突然,高跟鞋的细跟却不小心卡在了人行道的缝隙里,连带着让她脚一崴,失去平衡,直接撞进时聿飞怀里。
把人抱了满怀,时聿飞低头问:“扭到了?”
祝语真额头霎时出了冷汗,疼得嘴角直抽。
时聿飞蹲下,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脚腕,捏了捏,抬头问:“还能不能动?”
祝语真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掌按在时聿飞肩膀上,脚上使力努力把鞋跟从缝隙里拔了出来。一动作,脚踝就疼得钻心,她只能扶着道旁的樟树,一下一下吸气。
时聿飞背对着她蹲着,扭头看她:“上来。”
祝语真只迟疑了一秒钟,就很自觉地趴到了他背上,搂住他的脖颈。时聿飞很轻松地站了起来,祝语真脸颊贴在他耳畔,小声问:“我重不重啊时聿飞?”
“轻得像羽毛。”
贴着他的脸颊,安静了一会儿,祝语真忽然说:“我记得《金刀计》里,也有一段无双晚上背着刺客走雨路的剧情。”
“嗯?”时聿飞声音很低,带鼻音。
“是岑馥老师比较轻,还是我啊?”
“我不记得她多重了。”
祝语真趴在他背上,忍不住笑:“时老师,你以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啊?你是天生就这么会说话吗?”
“也许是——本能。”
祝语真按着他的肩胛骨,在他背上动来动去,时聿飞顿了下,问,“你在干什么?”
祝语真:“嗯?没干什么啊?”
“在动什么?”
好费力终于把手里的东西折好,祝语真一只手覆上时聿飞眼睛,另一只手缓缓伸到他眼前。
“我看不见了。”
祝语真撤开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摊开。
手心是一个《少女星》的电影票叠成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