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附和点头,语气暗含隐忧,“可不是,官人的身体如今越发不济。若是还整日如此操劳只怕是..........”
楚槐卿的父亲,楚见,乃现任户部尚书,掌握国家财政。
与先帝乃是莫逆之交,先帝驾崩之时特指定楚见为尚书,从一品。
当时官家尚年幼,一直是向太后垂帘听政,与群臣共商国家大事。
向太后虽为一介女流却颇有政治才能,在她摄政的几年间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开明太平,这背后自然少不了一批大臣的支持。
楚见作为朝中老臣一向以向太后马首是瞻。
官家十六岁时,太后依言将权利移交给了他,但始终未曾真正撒手。
身居高位之人哪能如此轻易放权?
但太后处事颇有分寸,仅仅指使大臣暗中旁敲侧击,不曾与官家发生什么正面冲突,表面上仍维持着母慈子孝的假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的官家非太后亲生,更难的是官家的亲生母亲何太妃尚在世。
何太妃的吃穿用度皆向太后看齐,不免惹人猜疑。
向太后自己亦是暗中忌惮,可何太妃是官家生母,她没有办法轻易动她。
楚见作为向太后的忠实追随者,自然免不了受官家的猜忌,表面虽然依旧风光可实力早已远不及当初。
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地走好每一步,生怕被人抓到把柄。
所以这几年忙得几乎脚不占地,常常废寝忘食,身体常年高负荷运转,早已不堪重负。
但楚槐卿尚未某得一官半职,要他此刻告老还乡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怎么也得看着儿子步入正轨,才好辞官归隐,这样既能免除官家的忌惮也可以顺势扶植楚槐卿继位,从而保楚家百年不朽。
楚槐卿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所以丝毫不敢松懈。
从小便是晨昏定省,闻鸡起舞,所以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他皆是出类拔萃,远超京城的其他贵族子弟。
然而这个天之骄子,此刻却如丧家之犬一般夹着尾巴穿梭在黑暗之中,像个慌不择路的逃犯。
“二少爷,你跑什么?姑娘找你呢!”
桃花不知从哪里忽的冒出来,吓得本就心虚的楚槐卿一颤,差点跳上房梁。
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他哀叹一声,跟着桃花转弯去了楚柔的桃红院。
心里惴惴不安,思忖着一会儿如何面对大姐的拷问。
“二少爷你先在里面等一会儿,姑娘马上就来。”桃红将门推开,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楚槐卿微微蹙眉,桃花何时对他这般恭敬了?她和她主子一样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心下疑惑不过还是抬步进了房间。
在紫檀木雕花椅上落座,百无聊赖之间顺手倒了杯茶。茶一入口,他便马不停蹄地吐了出来。
“噗!这是什么?”他紧锁眉头,大声呵斥,一张脸皱巴成一团。
左右环顾一圈,也没发现其他茶水,他又往外吐了几口苦水,唤道:“桃花,你给我滚进来。”
“你这是让谁滚进来啊?苦瓜汁配茶水好喝吗?天干物燥刚好帮二弟你去去满身的火气。”
楚柔皮笑肉不笑,施施然从门外走来,一副幸灾乐祸、志得意满的嘴脸。
楚槐卿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残余的汁水,知自己又上了当。每当楚柔叫他二弟就准没好事。
“姐,我这又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他无奈又憋屈地看着楚柔。
楚柔自顾自坐下,轻描淡写地瞟他一眼,似笑非笑,“哦?你不知道?”
楚槐卿心头一颤,略略心虚地坐回椅子,陪着笑脸,装傻道:“我真不知道,还请大姐指教,二弟我一定虚心受教。”
楚柔冷哼一声,睥睨着笑面虎一般的楚槐卿,“二弟看来记性也不太好,要不要我吩咐桃花去给你买点核桃补补脑?”
楚槐卿干笑两声,心道装傻这条老路看来无用,只得另寻他策。
“大姐,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冤枉她的,这都是误会.....”
于是楚槐卿又将那天的遭遇绘声绘色地讲给了楚柔,以博取她的同情理解,争取宽大处理。
“这样.......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了,但是,你今天下午对花久画师的态度很是恶劣,你必须要向我的客人道歉。”
“什么!”
楚槐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大声道。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说罢抱紧胳膊,倔强地昂起头,一副坚贞不屈的大义凛然状。
楚柔莞尔一笑,笑得无声静默,意味深长,“看来二弟的火气还是挺大,我还是叫桃花再给你熬点苦瓜茶汁吧。”
楚槐卿扼腕叹气,慌忙制止,认命地点头认怂。
“我道歉!道歉!你放过我吧。”
说罢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满腔的苦味,从上到下,贯穿五脏六腑。
也不知道这到底汇聚了多少苦瓜的精髓,总之他是不想再品尝一遍。
楚柔拍了拍手站起身,掸了掸裙摆,勾了勾唇边,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微笑。
“乖,这才是我的好二弟,那苦瓜茶汁就不给你喝了,留着给哪个火气大的下人喝吧。”
第6章
遇仙酒楼后门,丫鬟春茶正来回踱着步,眉眼焦灼。
视线在门外与内庭之间来来回回切换,双手交握在一处用力地搅着,一脸担忧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