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楚家风头过甚,已惹得官家忌惮,若再不收敛,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若是嘉儿嫁去这样的人家,他如何放心?
“大哥,那你又为何独独吊死在月川嫂嫂这棵树上?”松酿反唇相讥道。
赵佖哑然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少女的目光中满是怜爱。
“你们在说我吗?”
略带臃肿的女子笑容可亲,撑着腰身,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慢走来。
“我真担心嫂嫂笑起来看不见路。”松酿在赵佖耳边小声嘀咕。
赵佖瞪她一眼,赶忙起身迎了上去,握紧女人的手,嗔怪道:“你有孕在身,不是叫你在房中休息?怎的来前厅了?”
楚月川乖巧一笑,眉眼弯成两道月牙,显得人畜无害,可怜又无辜。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不听话后她便是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叫他满腔的气无处发泄,只得憋了回去。
赵佖轻叹一口气,将她小心翼翼地扶到梨花木椅子上坐下。
“嫂嫂,大哥说得对,你现在可是关键时候,千万要小心。我还等着小家伙出来陪我玩呢!”
松酿凑到楚月川身边,轻轻抚上她凸起的肚子。
楚月川满脸幸福地望着赵佖,笑道:“咱家今年当真是好运当头,不仅寻回了王爷失散多年的妹妹,还迎来了王府第一个小生命。如此,这个家总算圆满了。”
赵佖一手牵着含笑的妻子,一手拉过松酿的手腕,眉眼带笑,感慨道:“有你们,我此生足矣。”
“怎么这就够了?”松酿挑眉打趣道。
赵佖乜她一眼,以牙还牙道:“是还不够,我还没把你嫁出去,你还没给我生个小外甥,是还不够!”
“你......”
松酿哑然,面皮一红,害羞地以手捂脸。
楚月川望着兄妹俩和乐融融的模样,也跟着笑,笑得活像尊泥菩萨,温柔善良,明眸善睐。
这厢欢声笑语,那厢却是愁云惨淡。
楚见顶着一张堪比锅底的脸闯进内室,恨恨地一拳垂在圆木桌上,胡须直颤,面色铁青。
楚柔她娘见状,也不多问,只是朝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端了杯热茶递到夫君手中,温声道:
“什么事惹老爷生气了?”
“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七公主!”男人气得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
“她是不准备原谅老爷?”妇人柔声问道。
说到这里,男人更气了,声音陡然间放大了几个音量。
“我压根就没见到她人影,枉我曾经也是堂堂户部尚书,哪曾受过如此羞辱,这申王当真是丝毫不留情面。
不过是个半路捡回来的丫头,若不是楚怀那小子非她不娶,我是吃饱了撑的才去受这份气。”
楚柔她娘亦是跟着叹气,眉眼间一片愁云惨淡。
“当初,若是我们成全他们,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些事了。”
“那谁能料到那丫头竟是流落民间的七公主!”
“幸好当初老爷并未真的做什么伤害她和她身边人的举动,不然如今......”
楚见闻之,不禁浑身一颤,夫人所言,戳中了他的心窝。
若范宽之死真是他所为,别说结成亲家,只怕是仇家。
幸亏当初是樊皓轩主动找上门,说是他想到了一个绝妙之计,可以一箭双雕。
那时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念及儿子对那丫头的痴迷,也只得答应,反正他又不用出力,只是在那丫头面前承认罪名,将所有的一切包揽在自己身上。
虽然这有些冒险,但不是他所为,官府又能奈他何?
但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没有将此事声张,而是默默离开了汴京。
这个赌,他赌赢了!
只是福兮祸所倚,现在回首,当初有多庆幸,如今就有多不幸。
他低估了楚怀对她的感情,亦看低了她对楚怀的爱慕。
现在想来,悔不当初!
“你说的在理,我们与她并无深仇大恨。她如今避而不见,只是因为当年的误会,仍以为是我杀了范宽。只要将这件事解释清楚,她应该不会再为难楚家。”
妇人替楚见捏着肩,面上终于漏出一个笑容。
“老爷说的是,只是委屈老爷,还得向一个小丫头低头。”
“无碍,为了怀儿,为了我们楚家,为了母亲,豁出我这张老脸又如何?”
窗外,天高云淡,一抹斜阳晕染着草木,泛着淡黄色的光辉。
第95章
中秋佳节,申王带着刚刚认祖归宗的七公主进宫面圣,参加宫宴。
松酿坐在马车中,望着眼前熟悉的亭台楼阁,一阵唏嘘。
初次入宫,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画师,被黄荃叮嘱不要乱说话乱走动,生怕不小心就会冲撞某位贵人。
而今,她摇身一变,变成了她曾经畏惧的贵人,变成了人人见之都会恭敬唤一声的七公主。
赵佖先去面见官家,松酿便由宫女引着去了宫宴。
然而,宫女带着她兜兜转转,走了好大一圈,却半点不见宴会的影子。
正待她心中迷惑之际,宫女忽的停下,朝她行了一礼,什么话都没说便匆匆退了下去。
松酿望着宫女的背影,刚想追上去一问究竟,却忽的被人从身后牢牢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