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的？
想到视频里的那个画面，谢屿星完全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他在怨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姜知雪不会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你在哪里？”谢屿星一字一顿，“说，你要什么。”
“你还是蛮聪明的。”谢齐彦又笑。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那就不兜圈子了，钱，现金，至于多少…你觉得那姑娘在你心里值多少价？”
“谢齐彦。”谢屿星几乎是咬牙切齿。
谢齐彦微叹了口气，似乎是真的再替他遗憾：“上次来找你要钱的时候，你大方给不就好了？闹得现在这样这么不体面。”
“我要的不多，”他慢条斯理地说，“三十万就可以，是不是，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谢屿星眉头紧皱，不依不饶地接着问：“姜知雪在哪？”
谢齐彦爽朗一笑：“你是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威胁的意味：“还有，我警告你，你交钱我放人，不要动歪脑筋。”
“你的小女朋友在我手里，你想好了。”
他把地点定在附近一条小巷的垃圾桶旁边。谢屿星想，既然他出来拿钱，说明大概率是路秋语看着姜知雪。
谢屿星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他先报了警，尽力理顺逻辑把整件事说完。
离开停车场时，这场雨已经下了下来。雨幕密密，风吹着树摇晃。
谢屿星到最近的银行取了三十万现金。
钱装进包里，提在手里不轻。他甚至还没走到那条小巷，路过一个没人经过的地方，谢齐彦的身影突然地闯入视线。
谢齐彦的目光贪恋地在那个装着钱的包上游走，估计是跟了谢屿星一路。
“姜知雪在哪？”谢屿星忍着直接给他来一拳的火气，再次问了一遍。
谢齐彦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那个包，他快步走近，脸上是计谋得逞后，发自内心的笑：“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他伸手去拽谢屿星，见谢屿星不松手，疯狂又愤怒地瞪了一眼：“松开，我叫你松开！”
谢屿星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夏天，谢齐彦也是这样的表情，那时候的再下一刻，他抄起手边的铁板凳。
手骨折，额头上淌下黏腻的血。
耳边风过，谢屿星动作迅速地挡下谢齐彦照着他的脸来的拳头：“你疯了？！”
“本事见长。”谢齐彦冷哼了一声。
谢屿星余光扫到他的手在口袋里掏着什么，瞳孔猛地一震。
雨声淹没杂乱的呼吸声，刀尖离他的眼睛可能只有两厘米，谢齐彦还刻意地去折他骨折过的手。
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谢齐彦像是被激发了肌肉记忆。
这是毫不留情地奔着要把他捅瞎的地步去的，谢屿星心头涌起悲哀。
他的生活里，好像已经没有“家人”这个概念了。
“有完没完？”
手腕传来痛感，谢屿星把刀挡回去。
“冷静点。”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红着眼睛的谢齐彦比谢屿星先看到来人，大喊出声：“你怎么过来了？姜知雪呢！”
路秋语的头发已经湿透了，她想去拽开谢齐彦，嘴里念叨着：“就这样吧，就这样…我让她走了…”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哭腔：“你不要再这么下去了，好好过不行吗？”
“什么好好过？！”
谢齐彦怒极反笑，反手给路秋语甩了一巴掌：“谁叫你自说自话？”
谢屿星听到“我让她走了”那句话，浑身几乎脱了力，也就是这一瞬间，谢齐彦总算找到机会。
拳头砸在皮肉上还是疼的。
路秋语哭着拉住谢齐彦：“你不要这样，你别打他…”
场面一片混乱。
谢屿星擦了擦嘴角的血。
“姜知雪呢？”
这已经是他第四遍问这个问题。
或许是此刻身上的戾气太重，谢齐彦居然愣了一愣，谢屿星直截了当反手控制住他，任由怎么动弹，都死死把他按在墙边。
路秋语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她抽泣着说：“我和小雪说了，让她不要恨你。”
谢屿星冷淡地笑了。
“可怜我是不是？二十多年里，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他说，“所以你们就盯上了她。”
雨越下越大。
积水里倒影着模糊的路灯。
“一点希望也不留，你们，真行啊。”
他绝望地想，以后应该怎么面对姜知雪？虽然这不是他的错，但姜知雪实实在在受到了伤害。
和他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
上警车之前，路秋语和谢屿星对视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她的声音变得柔和，和很多年前一样。
“你和小雪住在一起，”她的语气像是在聊家常，如果忽略背景音，“是不是？”
谢屿星点了点头。
路秋语似乎是松了口气，夜风吹乱她脸侧花白的头发。
“你们要好好生活。”
她说。
姜知雪小声叫他：“谢屿星？”
谢屿星回过神：“啊，在听。”
“你在想什么？”姜知雪担忧地看着他，“脸色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