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好奇。
些许的亮光透出来。
谢屿星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意味不明的情绪:“进来吧,姜小姐。”
姜知雪回过神,心虚地点点头。
和她想象得一样,屋子不大,陈设简单,打理得很干净。客厅里只有桌子凳子和一张沙发,沙发很旧,缝着补丁,上面铺着碎花小毯子。
姜知雪也很久没见过大屁股电视机了。
谢屿星给她拉开一张凳子:“你先坐下,要喝水吗?”
姜知雪其实不渴,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去倒水的话,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对视吗?!
她刚一沾到凳子又弹了起来,问:“哎,小路阿姨在哪个房间?”
谢屿星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右手边那间。”
挂在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
姜知雪还没过去敲门,披着毯子的路秋语就开门走了出来,捡到姜知雪,她一愣:“小雪?你怎么来了?”
姜知雪笑了笑:“刚好过来,就来看看您啦。”
路秋语的眼角有了些细纹,她笑起来,那皱纹舒展开:“哎,还麻烦你跑一趟。”
她转过身,去柜子上翻翻找找。
姜知雪听见塑料袋的摩擦声,路秋语翻出两个红彤彤的苹果,越过她走进了厨房:“小雪好不容易来一趟,给她切两个苹果吃。”
接着是谢屿星的声音:“嗯。”
“坐呀,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路秋语看姜知雪还站着,赶紧过来拉她坐下,“天气凉了,坐凳子上会不会有点冷?那去坐沙发上吧。”
姜知雪有些不知所措,她其实也没那么娇气。
“不用不用,小路阿姨,你坐着休息就好了。我呆一会儿就走了。”
路秋语也不再勉强,她就是那样一个温和的女人,姜知雪从来没有在她脸上见过“生气”或者“歇斯底里”这样的情绪。
她拢了拢毛毯,微笑道:“那我先回房间了,你有什么事和屿星说。”
门被咔哒一声合上,房间里又陷入安静,只能听见厨房里偶尔的水声,和切苹果的声音。
姜知雪坐不住了,她起身往厨房里探头看了一眼。厨房装的是移门,上面沉积了些经年累月的粘腻的油垢,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有些不自然地搓了搓。
谢屿星耐心地切着苹果,削下来的果皮放在一边——他削得也太干净了。
当谢屿星端着切好的苹果回到客厅时,姜知雪总算找到机会去洗手池洗了个手。
如释重负。
苹果都切好了,整整齐齐摆在一个小瓷盘子里,还戳着牙签。姜知雪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化开来,她含糊地说:“谢谢,麻烦你了。”
谢屿星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她。屋子里的灯光很昏暗,他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这好是姜知雪第一次见到谢屿星笑。
“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吧。”
他笑得很好看,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笑容。明丽又清澈,好像什么烦恼也没有。
姜知雪一愣,手一松,那块苹果跟着牙签一起掉到了桌上。
“呃…”姜知雪有点不好意思,把苹果捡起来,“还能吃吧?”
谢屿星的手伸过来,从她手里拿走那块苹果。他的指尖很凉,姜知雪往后缩了缩。
“不要吃了。”
“啪嗒”一声,苹果被丢进垃圾桶里。
谢屿星看着姜知雪,说:“吃完了就赶紧回家吧,徐阿姨还在楼下等着。”
姜知雪也知道这么晚了不能再打扰下去了,她乖乖点点头:“好。”
谢屿星起身去阳台上收衣服,姜知雪转头,又看到了那件背面印着玫瑰线条的卫衣。
莫名其妙的一次到访。仿佛就是为了让她见见没见过的地方。
谢屿星把姜知雪送到楼下,没说什么话,默默地上楼去了。
徐书怡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按下车窗,皱着眉:“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赶紧上车,看看都几点了?”
姜知雪吐吐舌头,探进车里看了眼时间,理直气壮起来:“你看,我这不才呆了一刻钟而已,哪有很久嘛?”
徐书怡接着数落她:“你啊,数学题还要去问一个高一学生,你像话吗你这,给你买那么多课外习题你也不做…”
姜知雪听着耳朵要起茧子了,她撇撇嘴,周遭的喧嚣如潮水般褪去,她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
谢屿星果然站在那个阳台上,寂寥的身影隐没在夜色里。姜知雪明明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好像恍惚地看到了他耳垂上那个深蓝色的耳钉,风的声音变成海浪的声音。
姜知雪微愣。
徐书怡忍无可忍:“你看什么呢?要不要回家啦?”
姜知雪回过神,朝谢屿星挥挥手,坐进了车里。
汽车的尾灯渐渐模糊,她只是这座筒子楼里不起眼的一位来客,也不属于这里。
谢屿星从阳台上收走最后一件衣服,拿回沙发上叠好,收进衣柜里。
把桌上的盘子拿到厨房洗干净,放进橱柜里。
做完这一切,他微微叹了口气,一转头看见凳子脚边躺着的一只毛绒兔子。
…他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谢屿星把那只兔子捡起来,顺手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