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日后旁人再提起林听这个名字时, 不会再用“风筝鸟的作者”又或者是“柏青的学生”来介绍你。而是说,看, 那是《SWAI》的林大摄影师。”
林听给他舀了碗汤,然后也举起茶杯,两人轻轻碰了下杯。她喝了口,笑道:“看来柏老师很着急摆脱我这个学生啊。”
柏青刚舀了匙乳鸽汤, 闻言放下汤匙, 立马注视着林听的眼睛, 认真解释,“我是希望别人对你的印象不要一直停留在过去,不要成为某某的某某, 而是你自己。”
“不过——”说到这里, 他忽然微微停顿了几秒, 林听疑惑地嗯了声。
“不过什么?”
她玩笑道:“不会是真烦了你唯一的关门弟子吧。”
“怎么会。”
柏青眼底含笑,要真烦了, 以他的性格早就将人清出师门。“不过,我的确不想再当你的老师了。”
林听愣了下。
“每次被人说是你的老师,就感觉自己被叫了老了好多。”柏青慢慢喝汤,语调舒缓,“我也没比你大太多吧,受不了。”
林听被逗笑了。
柏青亦笑,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清明节你回北城吗?”
“回。”林听说。
这两年她一直漂在外,去了很多地方,可就是没回北城。她为了逃避,一次也没去看过林建华。
爷爷会生气的吧。
今晚过完柏青就要出差,大概有一个多月都不在,让林听有事可以去找薛顾。巧的是,清明节那几天,他在北城也有一部分工作。
阴雨天天色暗得要早,林听和柏青用完餐出来时,夜色已然降临,如浓雾般化不开的沉。乌云中电光闪过,随即轰隆一声响雷,雨势哗啦。
网上约的车已经到了附近,两人等在屋檐下。林听穿得单薄,虽已入春,但一下雨温度还是很凉。柏青把搭在臂弯上的外套递给她,顿时引得旁边几个同样等车的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柏青身体不好,林听本不想接,但柏青看着温温柔柔的,却很执着。
“林听,你把我当作一个正常人就好。”他笑了笑,“好歹也是个男人,我也没那么脆弱。”
他不希望,在林听心中自己是需要被照顾的。
林听也意识到这点,没再推辞,弯唇:“那就谢谢柏老师了。”
雨幕下,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静静地停在餐厅不远处。不知它在这待了多久,隐于阴影中极为低调。有过往的行人好奇往里打量了几眼,但车窗上贴了防窥膜,什么也看不清。
雨越下越大,劈里啪啦地砸着车身,极为压抑。
后座的男人一言不发。
陈助理缩在驾驶座,心惊胆战地看着林听和柏青那一幅堪比偶像剧的画面,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和温总一下飞机后便直奔林听的公寓,敲了门人却不在。最后还是给杂志社打电话询问才知道,林听和柏青师徒二人早早收工出去庆祝了。
庆祝。
温卿辞盯着檐下的那两道身影,半晌,他垂眸点亮手机。
微信的对话框里,最新的一条消息还是前天。
【想你了。】
林听没回。
再往前翻,基本都是他在说。即便是他们还没冷战的时候,林听的回复也只有寥寥数字,冷淡疏离。
“我听说太太能在《SWAI》主摄,自己带组,真的很厉害,庆祝一下也挺正常的。”车内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陈助理忍不住出声缓和。
温卿辞嘴角轻扯,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别的意思。他的视线重新看向餐厅,林听的领子没翻好,柏青伸手帮她整理了下,两人挨得极近,林听露出开怀的笑容。
林听向来爱笑,见人就笑,可笑也分很多种。
她只有在面对极为信任和亲近的人时,眼眸才会不自觉地弯起,像天边的月牙,眼底有光。
这时,绿色牌照的网约车到了。
柏青撑起伞,两人并肩而行,之间的距离瞬间更近。他拉开车门,示意林听先上去。
然而话音刚落。
“笃笃——”
一道不轻不重地敲击声传入耳畔。
两人顺着声音向身侧看过去,只见网约车后面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因为刚好处于阴影下,直到现在才看见。此时,一只冷白的手从后座车窗伸出,指骨分明修长。
黑色西装的袖口随着动作向上滑了滑,露出一只精致的银色手表。
林听意识到什么,唇角笑意渐淡,柏青侧头看了眼她。
下一秒,驾驶室的车门被推开,一柄黑色长伞撑开。
陈助理举着伞快步过去,刚想喊太太,又怕当着柏青的面,林听会不高兴,卡壳了两秒。特助生涯这么多年,头一次不知道怎么说话。
但好在林听并没有计较,转头跟柏青小声道歉:“对不起老师,你先走吧。”
柏青又看了眼那辆迈巴赫,“没事,注意安全,回去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陈助理把伞偏向林听,将她从柏青伞下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