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语把司清衍的录音放给林听,除了她被威胁的那段。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听完录音,林听的表情淡淡,并没有舒语想象的崩溃,难过又或者是愤怒。
林听甚至对她道了声:“恭喜。”
舒语怀疑耳朵听到的。
恭喜?
“你难过傻了?”既然撕破了脸皮,她也不想再装,抱着胳膊打量林听。
林听弯了下唇,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口吻轻松得就像在说待会要去吃什么:“如你所愿,我要和温卿辞离婚了。”
“离婚?!”
舒语瞬间坐直了身体,倾身盯着林听不怎么相信。她从段妍那拿到了几封林听写过的情书,里面从来没有写过她喜欢的人是谁,只有一个缩写“WQC”。段妍对比了全年级的男生,也没发现有谁的名字缩写能对上,便没了兴趣。
但舒语只一眼,便想到了温卿辞。
她在网上查询过,温卿辞当年的确去过春雾市。虽然不知道林听会认识温卿辞,但证明了她猜想。
“这么震惊干什么,这不正是你今日前来的目的吗?”林听单手支着下巴,绣着麋鹿的红色粗线毛衣衬得她皮肤更加莹白透亮,袖口下腕骨瘦削,她看向舒语,“我一分钱也不要。”
舒语第一次在这个圈层内听见有人主动提出离婚不要钱,不怎么相信。“你愿意净身出户?一分钱不要?你疯了吧?”她神情复杂,明知道自己这话不说对自己更有利,但还是没忍住:“你知道温卿辞有多少钱吗?温家,司家......哪怕他分给你一点点,你都能过得很好很好。”
“我知道,我不要,给你们俩留着。”林听表现得无比真诚。
“......你先给我看看离婚协议。”
“没有。”林听拒绝地很干脆。
舒语开始肯定这里边有诈,起身就要走。
可林听在她身后淡淡出声。“我不骗你,是真的。他可能察觉到了点什么,把我的通讯设备都收走了,应你今天的邀约还是趁他洗澡用了他的笔记本。机会难得,要是错过了,我跟他离不成,你到那个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一句话,让舒语又冷静了下来。
不管真假,反正自己也不会亏什么。真的,她赚了;假的,她不信林听不介意那些事情。就像司清衍说的,不管林听存了什么想法,自己都要做这件事。
于是几秒后,舒语咬咬牙又坐了回去:“你想要什么?”
林听侧头,看了眼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这些天他们一直跟着她。不由得微微一笑,似有嘲讽:“帮我一个忙。”
舒语真是奇了个怪了,“你就知道我一定能帮上你?”
林听转回头,递过去一支录音笔,姿态笃定:“这个忙,只有你能帮。”
-
林建华的葬礼在北城举行。
不同于影视剧里总是阴雨连绵的葬礼,这天阳光灿烂,连冷厉的冬风也柔和了几分。
林听本想将林建华带回桐华镇老家安葬,入土还乡,魂归故里一直都是老一辈的执念。可她出院后,才从陈助理口中得知温卿辞已经安排好北城的墓地。
那是她第一次当着李秀英的面对温卿辞甩脸色。
她紧紧盯着温卿辞,眼底憎恨毫不遮掩:“谁让你替我决定的,谁让你擅自主张把爷爷留在这里,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满意?”
戏弄她不够,还要将爷爷也留在这个糟糕的地方。日后谈资里,又会增加一份笑料。他们或许会漫不经心地笑着说“你看她多傻,连她的爷爷都这么傻,多厉害啊,骗得她一家人都团团转”。
那个画面,光是稍微想一想,林听就觉得浑身冰凉。
“听听,不要怪卿辞,是我同意的。”
林听难以置信地转身看向李秀英,动了动唇:“奶奶.....”
在老人们的传统的观念中,讲究落叶归根,客死异乡是可悲的。
听见温卿辞的名字,林听抿着唇没说话。李秀英拍拍她的手,露出慈祥的笑容,这些天过来,老人已经平静了不少,“你爷爷总念叨着想你,可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次。我想着,如果老头子还在,或许他会更想留在北城,离你近一点。”
.....
捧着沉甸甸的骨灰盒时,林听还是有点不相信,林建华就这么离开了。
他是个脾气很硬的老头,不善言辞。小时候林听第一次被送回桐华镇上,一见到他凶巴巴的样子就吓哭了,赖在林父林母身上死活不肯下去。
后来林建华就改了,努力学着让自己和蔼一些。他笑起来仍旧透着点凶巴巴,林听害怕,他就经常对着镜子练习。即便林听不挨着他,他也会跑去小卖部买上当时小孩子们都喜欢的零食玩具,抱回来放在小林听的枕边,好让她一觉醒来就能看见。
他和李秀英一起,弥补了她缺失的父爱母爱。
在她羡慕地望着别人家小孩时,将她也举过头顶,呵呵大笑:“我们听听也是爷爷奶奶的宝贝啊。”
后来,肯德基和麦当劳流行开。镇上的其他孩子们炫耀着父母带他们去市里吃肯德基和麦当劳,有的小孩还会故意问起林听吃过没。林听知道家里经济状况不怎么好,于是安静地听着,只在心里悄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