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辞倏地掀眸,手中酒杯猛地磕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看向巫隗,巫隗也看他。
一场无声的对峙,硝烟四起。
须臾,温卿辞轻勾着唇,眼神不善,一字一句道:“我一直在找她,你说我怎么想的?”
巫隗也不怵他,笑笑:“卿辞,除开我喜欢钟烟,今天确实是替她办事来了。这件事里,在林听的角度,你就是最大的恶人,你觉得你们之间,除去谎言还有什么?”
“反正你也不喜欢她。”巫隗说,“不如就别再纠缠了吧。”
这时,会所经理有事等待他处理,巫隗看了眼温卿辞,说了句少喝点,便起身离开。
他走后,卡座里与外边的热闹像是割裂开来。
沉默中,温卿辞指尖用力,碾碎了烟,抬手搭在眼上,自嘲地扯了扯唇,“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
但巫隗早就走了,这个问题得不到回应。
等到巫隗处理完事情再回来,不由得愣了下,温卿辞陷在沙发里,脚边倒了一地的空酒瓶,还都是度数偏高的那种。
一瓶下肚,就足够呛的。
巫隗愣了下,叫了车把他送回去。司机问到地址时,巫隗也不知道他最近住哪,便随口说了温卿辞离婚前住的地方:“竹云坞吧。”
-
林听扶着柏青回到酒店房间,看着他吃了药睡下,这才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她一低头就能闻到衣服上难闻的气味,混合着烟味,酒水味,还有油烟气。连忙钻进浴室,泡了个澡。
镜子被水汽氤氲得模糊,让她的脸看起来不那么真切。
钟烟打来电话:“你去北城了?”
林听闭眼:“嗯。”
钟烟沉默了两秒,主动说:“为什么回去?如果不是晚上巫隗给我看的聊天记录,我都不知道你回北城了。温卿辞这两年一直在——”
后面的话没说完。
没说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两年,温卿辞一直在找林听。
以他的手段,如果没有温夫人逼着,恐怕林听再想摆脱他就难了。
几秒的安静后,林听说:“我知道。”
“柏老师的身体不太好,工作室放假了,我担心他一个人遇上什么情况。再说了,《风筝鸟》从我这拿出去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这次正好看看。”
林听就是《风筝鸟》的拍摄者“盲者”这件事,钟烟是知道的。她也知道林听这两年的知名度不断上升,除去她自己的天赋,也有柏青的帮助。
“可是....温卿辞在这。”钟烟很怕故地重游会刺激林听不好的回忆,更怕温卿辞再一次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想起那段她作为旁观者,都觉得窒息的经历,不由得湿了眼眶:“你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难道要因为他,我就永远也不走出永无乡吗?”林听把头靠在了浴缸里,她望着天花板上一圈圈的花纹,轻轻地说:“钟烟,人不能在一个坑里摔两次。两年前的林听爱他,可现在已经是两年后了。”
“我已经自由了。”
爱情并没有理想中的那么美好。它是甜蜜的糖果,也能是甜蜜的毒药,更是一把枷锁。
可等不爱了,这把枷锁就再也锁不住她。
无爱,即是神。
不管温卿辞是不是因为两年前没能成功羞辱她而一直不断寻找她,林听都不怕了。
这次回来北城,她还有个隐秘的想法。
那就是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痊愈了。来之前,她就做好了会遇到温卿辞,又或者是被他的人发现的情况。
商场的那一面后,她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好了起来。
闻言,钟烟沉默了许久。
她没想过林听能对自己这么狠,逼着自己面对曾经逃避过的一切。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将腐烂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
倘若伤口还没有愈合好呢。
林听真的变了很多。
最后,钟烟是真的替她高兴:“祝贺你自由了。”
林听眼眸弯成月牙:“谢谢。”
泡完澡,困意也泛滥了上来。
本还想说再刷刷手机,可几乎是一趟上床,林听的意识就逐渐模糊了。正要进入梦乡时,手机响了。
这一下,给林听整得瞬间清醒。
她看了眼床头柜,是工作手机。
这么晚,该不会是摄影展出了什么问题吧。可一瞧,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她清了清嗓子,连忙接起,对面没有出声,只有清浅的呼吸声证明有人。等了几秒,林听只得先开口询问:“您好?”
但对面仍然沉默,只有呼吸声。
就在她准备挂断时,一道低哑的男声传入耳畔,熟悉又陌生:“听听,对不起。”
林听一顿,然后想也没想,利落地结束了通话。关机,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钻进被子里。
睡觉。
竹云坞别墅。
“嘟嘟嘟——”
通话被挂断,三十秒后,手机屏幕熄灭。
漆黑的屏幕上倒映着温卿辞温润的眉眼,他拿着手机,坐在偌大而又空荡的客厅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黑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