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有些矫情,白嘉年抿了抿吹,从藤椅上坐起,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放下后看向侍书道:“好了,我都喝完了,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侍书看出他神色不对,心内知道是为何,面上却不敢说什么,叹了口气,拿起药碗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临出院子时,余光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转头。
不远处只有一棵海棠树在迎风招摇。
边上一地落叶。
其余什么也没有。
难不成是他眼花了?
侍书摇了摇头,离开了小院。
苏问筠从树后探出头来,松了口气,再回望一眼窗下的嘉年,她方才听了个七七八八,又看见嘉年头上的伤并无大碍,整个人也好好的,心知他没受什么大伤,心里的紧张和担忧这才消散了一点。
至于那绣活什么的,却是听不太清,只以为是侍书的活计,心里也没太在意。
但是想起嘉年说吃腻了那松仁粽子糖时,不由得有些挫败。
虽然糖不是她,但是也是她买的。
嘉年吃腻了,是不是代表也腻了她?
瞧着嘉年重新闭上了双眼,苏问筠才悄然退出了院子。找到了侍书,将侍书拦下。
方才不出现,是怕侍书出声,惊扰嘉年。
她问了问前因后果,得知主要是荣家指使的人,眸子微暗,心中已经将荣家牢牢记在心里。临走前特意嘱咐侍书,不让侍书告知自己来过。
而当她小心翼翼翻墙回到书院时,却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荣元州。
第65章
荣元州真人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让人生畏,反而笑眯眯的,看着十分和善,就像邻家的奶奶一样。
苏问筠从书院外头翻墙进来,因夜间露水,衣服上沾了一些草屑,衣服沾了些泥土,看着像是刚摔了一跤似的。
她得早些赶回去。
书院里面有夫子巡逻。
秋闱越来越近,学子间的气氛紧张不已。书院生怕学子们出什么事,时不时地就要过来看看。
苏问筠离开前完全没有放心上,卸下心头重担回来后,倒是想起了此事。她可不想再被罚打扫书院了。
前方不远处便是寝舍。
没什么动静。
除了灯火似乎比以往亮了几分。
苏问筠心下微松,加紧了步伐,正要进去时,不妨里头出来跨出来一人。幸而苏问筠刹车及时,没有将人撞倒,不过也把人撞得一个踉跄。
“您没事吧?”
苏问筠站稳身形后便立刻上前,想扶住那人。可抬头看见那人身影的刹那,心中不可抑制地一颤。
“大人,大人,您还好吧。”
一大批人从她身后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着荣元州。书院的山长和夫子跟在后面,瞧见惹事的是苏问筠,不由得一怔。
“苏问筠?”山长率先一步反应过来,生怕荣元州怪罪,连忙道:“这位是今年秋闱我们兰郡科举的主考官荣元州荣大人,你无端冲撞了荣大人,还不快快来赔罪。”
荣元州?
苏问筠一怔。
这个名字她听过无数次,真人却是第一次见。
四五十岁的年纪,脸若银盘,看着慈眉善目,穿着件青皱绸的褂子,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威严,但脸上又总笑眯眯着,让人在敬畏间又忍不住觉得亲切。
两人并未撞到,只是因着突然停下的惯性,有些踉跄。荣元州摆了摆手,挥退了众人,接着看向那叫苏问筠的学子,正要笑两句,叫她不要害怕。
可当她见到苏问筠的面容时,动作不由得顿住。脸上的笑也凝住。
荣元州若是不笑,浮在面上的和蔼彷佛一下子被打破,深深的法令纹在松弛耷拉的脸皮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刻薄的痕迹,看着很是寡恩狭义。
周围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喘。
山长见状,心里更急了起来,连忙上前两步,指着苏问筠道:“苏问筠,荣大人的确官威深重,但向来爱民如子,对大秦的学子将来的栋梁更是关怀备至,可以说是宅心仁厚,你莫要害怕,赔罪道歉便是,难不成荣大人还会和你一个小小的学子计较不成?”
这话明面上责怪苏问筠不知礼数,实则将荣元州高高捧起架到了高台上。
荣元州诧异回头。
阳山书院的山长她知道,四十年前的新科状元,脾气硬、倔。
传闻她为官时刚正不阿,辞官后面对招徕她的权贵也敬谢不敏,后来来了这阳山书院也是兢兢业业传道授课,虽脾气较之从前收敛不少。
可……
不过是一个学子而已,竟然劳动山长为她说情?
这荣元州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她顺势笑了起来,重新看向苏问筠,这回眼睛里多了些打量,“哈哈,山长所言极是。苏问筠是吧,山长肯这般为你求情,看来你应该是学业了得了?”
苏问筠敛眸,恭顺道:“大人过奖。因学生是书院学子,山长仁善,向来将学子们看作自己的孩子。只只是担心学生罢了。”
荣元州随意点了点头,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眉眼之处似乎有几分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究竟在何时何地见过,“来书院读书苦不苦,你世居何地?家中父母做什么营生的?”